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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故事节|三年

2018-04-25  本文已影响17811人  蝈蝈2018
“423”简书故事节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本文所有故事和人物纯属虚构

        老实说,我都记不清本故事到底是发生在现实中,还是发生在梦境里。但我就是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它写出来,摆在诸位面前。我有时想,我真是个混蛋,居然还要把它写出来,企图博取诸位的好感。不管怎么说,故事总悬在脑子里的滋味也真不好受。所以,诸位如果要骂我,就尽管骂吧,反正我就这么地。

        故事得从一九九四年那个夏天说起。我是一名优秀的初三学生。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从来不怀疑自己将来会有最好的出路。尤其在升学这件事情上,我肯定是十拿九稳。但是有一件事却一直困扰着我。我非常自信算得上是帅哥一枚,可就是没有姑娘喜欢我。这让我有些自卑。你知道,那种情窦初开,又在学习上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崇拜,可就是没有姑娘靠近的感觉有多么难受。所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我们那片所有学校里最漂亮的校花当女朋友。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先是到处打听谁家的姑娘长得好,收集她们的照片和逸闻趣事,然后再想办法接近她们。

        其实我那时有些流里流气的形象还挺有市场。最起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混迹在街头时,姑娘们都会多看我几眼。我甚至觉得,是因为学习好的名头吓着了她们,才不敢与真正我交往,并发生些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说起来,我确实很挑剔,不仅要求长得漂亮,还要求气质好。就这样挑来选去,筛选了十好几位姑娘的信息,我竟然只从中选出一位。她姓什名啥,姑且卖个关子。但她那时真是令我着迷。有时我上厕所还悄悄拿出她的照片欣赏几眼。我是真欣赏。我可不是那种无耻到在厕所里对着女神的照片自慰的畜牲。

        遗憾的是,我用尽一切办法也没找到她的踪影。我常常周末去她所在的学校门口蹲点。好几次了,但我一次也没遇到她。我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丧失信心。就像你要做某件事情,你不停地投入,却总是没有回报,你一定会沮丧。但另一种吸引力却越来越强烈。你知道,人们总是对越神秘的事物越好奇。正是在这种矛盾之中,我苦苦坚持着。我想象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每个星期见一次面,我们甜甜蜜蜜地秀恩爱,我们……我他妈真有些烦躁。我烦躁中考马上就要开始。要是中考结束,我能找到她的概率就会更小。

        现在想起来,还真不得不佩服那个叫“墨菲定律”的东西。大概是说你想什么,什么就一定会发生。可不,我们那片的考场竟然被分配到她们学校,而且我跟她在同一个考场,她的座位就在我侧后方。甭提我当时有多激动,几乎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辗转反侧地期待着发生些美妙的事情。但是我很冷静,并不希望自己考砸。什么他妈躁动的青春,还是青春的躁动。读不出去书,窝在小县城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可不是我的理想。于是我粗略策划一下,决定还是先不露声色,考试完再说。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门课程——历史——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还拿过全县中学历史知识竞赛的特等奖呢。前几门考得都不错。我根本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心思又活络起来。该考虑男主角怎么出场了。两天的考试中,我已经默默地观察她上千遍。我发现她比我了解到的还要好上无数倍。怎么讲呢,反正无法用我当时几近枯竭的语言形容。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极品中的极品。我心想,这次老天开眼,可算让我逮着了。

        她当时穿着一身翠绿色夹克,及背的长发如瀑,整洁服帖地顺搭在曼妙背影上,白皙的后脖在几缕青丝间时隐时现,青春期才有的紧实圆润臀部动静有致,两只像筷子一样匀直的长腿辐射出柔和的力量。我他妈真恨自己没出息,被撩拨得心痒痒的,只差点没像街头乞丐望着白面馒头直流嘎啦子。但我还是坚持忍住,故作潇洒地经过我的女神,胳膊稍稍擦着她的衣襟,带着一阵清风,侧身溜过,高高地飞起,跳下半米多高的台阶。

        我当时想,一定要碰到她,让她意识到我的存在,但是不能弄疼她,那样会让她反感。毫无疑问我成功了。她顺着我潇洒的身影望过来。我看到她白皙的面颊,美得让我窒息。妩媚,对,就是妩媚,还有一丝成熟的味道。太棒了,我想。我梦寐以求的女神就那么望着我,还笑着叫我:

        “哎哟哟,学霸呀,正好我历史课学得不好,等下你可要帮我啊!”

        我竟忘记从半空中落下。仿佛时间在那一霎那停止。停止的原因之一是她在对我说话,我激动得不知所措;之二则是我一时不解她竟然要作弊,还恰恰就找上我。你知道,我他妈家教甚严,考试从来不屑于作弊。我心头混蛋地飘过一丝后悔。难道我找错人啦?这不合常理呀。鬼知道呢。但是更不合常理的却是,在落地一瞬间,我居然回答她:

        “没问题。”

        我幼小的心灵显然受到严厉打击。我是非常混蛋,但在学习上从来不含糊。我怎么能助她作弊呢?更何况她是我的完美女神呀。我闷闷不乐地绕过人群,悄然回到考室,独自坐在座位上。萦绕在我脑子里的就两样东西,天使的面孔和魔鬼的心灵。我日思夜想,苦心经营,打算要收为女友的姑娘,那一刻竟然和面目狰狞的魔鬼的身影融为一体。我死命地拉扯,想要把两个完全不相及的东西撕裂开来。不行,我要劝她放弃作弊的想法,我要告诉她我是不会帮她的,并且还要给她鼓励,让她认识到她自己一定能行。但是我很担心,一旦这样告诉她,会显得我太没人情味。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当我还在纠结中,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那意味着最后一门课马上要开考了。我回头望她。我看见她正在望我,笑颜如花,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耀眼,妩媚得让我不敢多看。这时,她却对我轻声说:

        “学霸,祝你好运哦!”

        我终究是没敢多说什么,只简简单单地应一声:“也祝你好运哈!”

        我有时真挺恨自己的犹豫不决。我发现自己在慢慢地改变。我变得不再那么嫉恶如仇,不再那么冲动地想要一句话就解决全世界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一切变化是不是因为她。难道她是魔鬼,我他妈也要变成魔鬼吗?

        然而,整个考试结束,我又忐忑起来。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找我要纸条,也没有要我稍稍地把试卷向后露出一角,方便她能看到答案。即便好几次我都已经准备好要帮她。我挺失望的。我失望我是不是让她失望了。我应当更主动些把答案给她看。我更失望的是考试完毕,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她像突然消失一般。我简直要骂自己,我他妈就是个窝囊废,追女孩子都不会,就是个胆小鬼,给她抄几个答案又不会死人。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失魂落魄。我独自跑到学校后面的山上,对着一颗松树拳打脚踢。我手都出血了。我并不疼痛。我的痛只在心里。我对自己太失望了。

        真没想到,原来那么多期待,那么多幻想,轰轰烈烈地一下子就过去。从暗恋中的寻找到相遇时的激动,再到跌落谷底一般的失落情绪,我只好怀揣沮丧一步一步地走路回家。幸好我那可怜的老师没看到我当时的落寞,要不然她一定会以为我考砸了。她会伤心死的。等恢复些理智,我有些后悔。我后悔当时没再调查得仔细些,比如她家住哪里,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有什么好朋友等等。那样,也许以后我还有机会继续寻找。唉,谁知道呢,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我只能如此琢磨。

        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已经没有热度,但却异常刺眼。我就那么朝着将是夕阳却又不是夕阳的方向走着。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

        “学霸!

        突然,一声非常有穿透力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你知道,那是多么悦耳的声音啊。我内心狠狠地震颤着。我他妈平时最恨别人叫我学霸,但是这个声音例外。我不仅喜欢,而且充满期待。我顿时停住,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和喜悦。我语无伦次地问:

        “噢!你……你怎么在……在这里?”

        “这是我家呀。”她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像她。

        “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了我的樱桃小嘴。

        她见我有些不知所措,索性邀请我:“要不过来坐坐呗,反正还早咧!”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是路边的一个小院子。老实说,我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走过去的。我只记得金红的太阳照耀着整个院子,不热不燥,舒服得很。院子里一蓬蔷薇攀附缠绕着墙角的篱笆往上爬,开满粉红的花朵,一簇一簇的,相当美艳动人。花丛中传来阵阵浓郁的香气。我深深地吸一口,陶醉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很美好。这时,她搬过来凳子,请我坐下。我这混蛋仍然有些不自在,但确实感觉到很舒服,舒服得欲罢不能,实打实地欲罢不能。

        “你家里没人在吗?”我试图掩饰我的紧张和局促,说起来有点儿跟做贼似的,那口气像是在打听人家的秘密。但是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哪有一来就问人家家里有人没人的!”她娇笑着调侃我。她盯得我心里直发毛,但她自己却自然得体。她总是那么自然得体。

        “嘿嘿!”我说嘿嘿你信吗?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那个被夕阳、花香和美人包围的环境中,我简直不能接受沉默的氛围。我要打破那臭不要脸的沉默。于是我没话找话似的说:

        “这花,真漂亮啊!”

        “我自己栽的,几年前从外婆家移来。每年都开花,要开好几个月。我可喜欢了。”

        “我也挺喜欢。香,比玫瑰还香。”

        “而且,颜色非常漂亮。也不孤单,不像玫瑰,总独朵地开着。它一堆堆,一簇簇,像云彩,像布娃娃。”

        “你看阳光,照在玻璃上,再反射到蔷薇,再和着香气。你脸上也红扑扑的。不刺眼吗?”

        “你在取笑我吗?我喜欢这阳光,温暖,和煦,舒服。”然后她话锋一转,说:“学霸,今天你可没帮我哟!”

        我的天,我好不容易才放松些,她就谈到这个话题。幸好经过几小时的过滤,我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畏惧。我说:

        “我以为你会叫我耶,我都准备好了,谁让你不给指示呢!”

        “嗯,其实我发现题目也不是太难嘛,所以就没有打扰你。真没想到你那么老实呀!”

        你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那么老实”,而且还是我的女神。我他妈还真是兴奋呢。不过,不得不说卫玲看起来的确是要比我成熟,至少不像我那么没出息。在日思夜想的人儿面前,我显得一点儿也没出息。我的骄傲和自信被践踏得一文不值。我怎么就觉得“老实”和猥琐是同义词呢。想到这里,我不禁直了直僵硬的身体。我决定给自己壮壮胆,开玩笑逗逗她。我先是瞟她一眼,然后做出我惯常坏坏的微笑,对她说:

        “你瞟我呢,谁不知道学你习好,怎么会要抄我的。我还想抄你的呢,你也不照顾照顾我!”

        没想到这话惹得她哈哈大笑。她拍打着胸脯,笑得都快要憋不过气才停下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我逗你玩儿呢,谁叫你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哟?老爸经常教导我们说要向你学习呢!”

        她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几乎没听进去几个词儿。我混蛋的眼睛实在是被她拍打胸脯的动作迷住。准确地说不是她的动作,而是她的胸脯。我不想过多地描述女神的胸脯。但我的确感受到某种紧实和圆润。我不争气地淹口水,稍微缓和一下情绪,才说:

        “你逗我玩呢?你几岁呢?你以为你是大姐呀?”

        “我就是你大姐姐怎么的,难道你想泡我呀?小屁孩儿!”

        我对她这个说法忍俊不禁。想到我此行的纯洁目的在她的引导下偏离得越来越远。我感觉到相当无能为力。我太自卑了,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我简直没有任何心理优势。但我流里流气的品格依然被完美地保存着。所以我说:

        “是呀,就是要泡你呢,你愿意吗?姐……”

        我故意拉长“姐”的调子,听起来就像:姐,我求你行行好吧,不要再折磨我,可怜可怜我,答应做我女朋友吧。我暗地里有些意淫地回味。

        “那要看你能不能让姐我开心啰!”说完,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她喜欢那样子笑,浅浅的酒窝仿佛射出万丈光芒。我那少年的心怎能经受如此照射呢。我混蛋地想,那笑容是要吃人呢!

        然后不等我开口,她又问:“学霸,以后怎么打算呀?”

        “上高中呗,然后考大学,再然后——我也不知道。你呢?”

        “我感觉自己考得不太好,上重点高中可能有点难度。老爸让我读中专去,要不卫校,我不太喜欢,或许财校可能性更大吧。”

        从她语气里我听出一些消沉,她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心里并不好受。你知道,在我们那个破地方,思想真他妈落后。人们老想着怎么让子女快点读完书,少花些学费,早点创造经济收入,以减轻家庭负担。却从来不认真考虑子女的前途和命运。能读到初中毕业就是烧了高香,愿送子女上中专的父母就算开明得不得了,更不要说上高中了。对于这一点,我对自己的父母一直心存极大的感激。要不然我也成不了我们那片的第一位大学生。有时想起来,还真是幸运呢。

        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混蛋地想如何才能取悦眼前的美人,让她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承认开头仅仅是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他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却唯独没有姑娘喜欢。但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改变。我似乎真正地喜欢上卫玲。我感到自己正在陷入一场不会有救赎的旋涡。短暂地琢磨后,我回过神来鼓励她:

        “财校也不错呀!”

        “哪里不错哟,我还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呢!”

        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个他妈有吸引力的词儿。我立刻想到那时正盛行的关于打工妹的故事。于是充满好奇地说:

        “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算了,我们都还小,等长大了再说吧。”

        她调整情绪的速度让我吃惊。我他妈怎么就没她那么镇定自若呢。我想我也许太急功近利了。缓缓,缓缓可能效果更好。我不应该只把目标看得太重,所以表现得一点儿也不轻松,老是让她占据谈话的主动权。整个下午我都在局促和揣摩中小心翼翼地度过。那种日子可真不好受呢。我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改变局面。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要对方答应做女朋友的想法肯定不现实,事实上没听说过几个成功的例子。话又说回来,能有当天那样的结果,事情的进展可谓已经相当顺利。至于那算不算是约会,我想肯定要算呀。至少她对我是有好感的,这点我看得出来。我暗示自己应该更高兴些更自然些才对。

        看到夕阳的余晖越来越红,红得就像要从天边掉下来似的。其实我的脸大部分时候也是红的,红得我自己都已经麻木。但是我要是再不离开,可能就赶不上天黑之前回到家。那样我苦命的父母一定会循着找过来。我和她就在路边,他们很容易就会看到。我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秘密。想来想去,虽然我极不情愿,但还是趁早告辞吧。好歹也知道了她家的住址。我已经默默地记下门牌上的号码。我起身说:

        “好吧,你说得对。但是我要回去了,赖在这里你也不会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小屁孩儿,你是不是欠打呀?”

        看她站起来做出要打我的架势,我就赶快先一步跳开躲避。然后我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嬉闹,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当然也没有真要打我的意思。我说:

        “我走了,但我以后怎么能找到你呢?”

        “你找我做什么呀?”

        “交个朋友呗,总要联系的。”

        “你找彬彬吧,你的邻居,我们是同班同学,她会知道的。”

        “好吧,有空去我家玩呗。我家种了好多西瓜呢,夏天去吃西瓜!”

        “好呀,暑假去彬彬家玩,就找你。拜拜!”

        “拜拜。”

        我背起鼓鼓囊囊的行头,三步一回头,心里甜滋滋的,蹦着跳着前行,口中不自觉地哼起小曲。夕阳依依,花香弥漫。在夕阳下,花香中,我看到美人伫立在霞光中。翠绿色的夹克,柔软而充满活力的线条,白白的浅浅的酒窝在向我挥手。直到后来,那挥手的姿势却越来越像是在招手。但是我已经渐行渐远。我的混蛋眼睛再怎么看也看不清她,我才老老实实地朝家奔去。

        我敢说那绝对是我他妈度过的最无聊的一个暑假。我当然不是说没有暑假作业闲得无聊,我还不至于贱到那个份儿上。可是你知道,当你心中充满期待,却又等不到任何音讯的日子怎么能让人好过。我也不烦气劳动带来的疲累,那最起码给了我外出寻找的由头。我每天借着放牛的当儿故意经过彬彬家。不对,是飘过。我总是轻轻地不经意地飘过她家,就像幽灵一般在她家周围转悠。现在想起来,倒有点儿像鸡贼。但是我敢打包票,我绝不是要偷她家的什么东西。我是在窥视卫玲是不是要来她家玩耍——我怎么就不相信卫玲呢,她说过到彬彬家时一定会来看我呀!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我还是没有等到卫玲的任何消息。我想去问问彬彬,可是又害怕她看出什么名堂,以至于让我父母知道。那样也许我会吃不了兜着走。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是在怕什么消失,怕什么飘散吗?我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要抓住什么呢?抓住爱情?抓住美人儿?抓住单相思?抓住那虚无的、缥缈的、微妙的、暧昧的一丝感觉?我他妈简直迷失了自己。我在煎熬中期盼,又在期盼中煎熬。可就是没有她出现的迹象。

        直到两个星期后的一天。那天彬彬家传出欢声笑语,大有世界为之振奋的新气象。你知道,姑娘们的欢笑总是非常具有穿透力。我耳尖,竟然能听出其中最熟悉悦耳的声音。我知道一定是卫玲来了。当然还有其他人。但是我他妈才不在乎其他人,我只在乎卫玲一个人。我激动得飞奔过去。尽管我们两家的距离最多只有三分钟的路程,我还是嫌弃我的混蛋速度太慢。

        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我想要插话显然不可能。我要是想单独把卫玲约出去,又显得很不礼貌。其实,我还担心卫玲不答应。所以我打过招呼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角落里,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我他妈根本听不进去她们在讲什么内容。我只听一个人,也只看一个人。而那一个人,瞟我一眼,问我一句,我就心满意足,内心温暖。我毫不寂寞。我挺开心的,我开心她并没有冷落我。她来到彬彬家,我本来就开心。她越是放松地玩耍,我就越能欣赏到她的美丽。我索性暗暗将她所有的音容笑貌和言谈举止给记下来,记在心里。我从未意识到女神的形象竟然那么饱满,那么细腻。我感到卫玲原来在我心中那个抽象的模糊的形象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有味道。我甚至记住她那顺滑的、光洁的、匀称的、富有弹性的、未曾碰触过的、配着浅紫色短袖的胳膊。

        配着浅紫色短袖的胳膊是性感的、明亮的、引人注目的,所以我一直记着。

        午后,卫玲提出去我家里坐坐。我当然欢迎,我正等着呢。尽管担心自己的父母会有什么看法,但是那么多同学一起,总他妈能为我壮壮胆子吧。豁出去了。我带着五六个姑娘回家的时候,着实让周围的人们好好羡慕了一把。他们问我:“她们是谁呀?”我就扭扭捏捏地回答:“都是同学呀!”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一定在想同学可不必要都是女生吧。算了,随他们去吧,我才不会向他们解释什么呢。

        母亲热情地接待大家。父亲则在一旁忙着手里的活计。他总是那样,不善言语。每次家里来客人,他都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也不跟客人打招呼。不过我理解,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个性嘛,又不好轻易改变的。再说了,他那么努力可是要攒钱送我上大学呢。我感激还来及,又怎么会责怪他呢。我还没有混账到那个地步。

        我们六七个人坐在树荫下说说笑笑。母亲端来切好的西瓜。那瓜瓤红得就跟那天的晚霞一样,不过却冰凉得多,清甜得多。我仍然插不进去什么话。你想,五六个妹子在谈论着她们的话题,我又怎么能插嘴呢。好在卫玲注意到我无聊,就主动搬着凳子坐到我边上来。我当时真是激动得要死。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暑假都干什么呢?”

        又是她那副大姐姐的模样。她总是能在心理上占据优势。而我总是比她慢半拍。我说:

        “等你呀!”

        她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看我,很快又恢复正常。她这次没有笑,但也看不出什么忧郁的表情。我猜她一定是在认真思考我的话。我想她那么聪明,怎么能想不到我要表达什么呢。我希望她这次能当真,但是我又不敢过分催促。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才不会让她下不来台呢。另外我也不会表现得让自己的父母一眼就看出门道。她稍稍沉思一阵子,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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