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母亲近七十岁，身体不是很好，几年前做过白内障和青光眼手术，有腰椎盘间突出，走路不是很利索，但精神矍铄，喜爱运动，是个乐观向上、乐于助人的老太太。

母亲这一生，非常勤劳，退休后种点花花草草、菜园。母亲十八岁在老家当了一名小学教师，教了一辈子语文。她热爱讲台，爱护学生。因为教书，母亲的人生价值得到了最大体现，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奖状和证书。

她工作过的学校留下的都是她热心助人，关心学生的美誉。在我们老家更是有口皆碑，以至于她退休二十多年，仍不时有她当年资助过的白发苍苍的学生来看望她。

我小时候很不理解她的行为，有时甚至很讨厌。我不喜欢家里总是有那么多外人。她动不动就把学生领回家吃饭；她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笔和作业本送给她的学生；下雨天、下雪天家里床就不够用了，到处睡的都是她的学生。

一直到我高中毕业离家去武汉上学，家里还借住有几个她熟人的孩子。我想不通：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教书？那么喜欢帮助学生呢？1994年，因为身体原因，母亲光荣地退休了，离开了心爱讲台的母亲茫然了好一阵子，找到了她人生的第二爱好，种菜。

因为种菜，母亲的退休生涯过得有滋有味。她把教书的那一套用到了种菜上。她十分用心，从播种到选苗，从施肥到采摘，严格按步骤来。一年四季，她的菜园子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她的菜不打药，用的都是农家肥。每次回家，看不到她人，我直接去菜园子，她肯定在那，要么在施肥，要么在捉虫，要么在给茄子搭架，给丝瓜牵藤，累得满头大汗。

母亲的菜园子是不固定的，一般都离家有点远，是自己开荒弄出来的。随着城市的扩建，这几年她居住的学校周围已经找不到地方种菜，她年纪也大了，就在自己住的房屋楼顶开辟了一个屋顶菜园。

四五个旧铁桶，七八个大塑料盆错落有致地围在一起，有模有样。塑料盆种的是应季青菜，旧铁桶栽的是茄子、辣椒，或者丝瓜、豇豆等爬藤植物，瓜架子扎得整整齐齐，屋顶上还搭了黑色的遮阳网。

每次回家，我一定到屋顶参观一下她的菜园，看各类植物在架上爬藤结果，红花绿叶紫果，很是喜人。菜园子的菜，家里人根本吃不完，除了自家吃外，到处送人。她到亲戚、朋友家做客，一般都会带一小袋自己种的菜作为礼物。

有时我下班回家，会发现家门口多了一袋子新鲜蔬菜，那是她来过又走了。实在吃不完的，她就做成干菜储存起来冬天吃。我不明白：她退休了，为什么不能打打麻将，看看电视？为啥要费时费力，得不偿失地种菜呢？不过也有例外。

今年年初，湖北因为疫情，我所在的县城封城近两个月。蔬菜供应不上，母亲储存的捞豇豆、霉干菜、腌辣椒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的屋顶菜园也变得十分重要。

母亲更加用心经营她的菜园，隔几天，她就会准备一些青菜、辣椒，大蒜，洗净装好，放在学校门口等我下班去拿。疫情封城的日子，工作很辛苦，白天在单位忙碌，晚上回家，吃着母亲亲手种的菜，很幸福。

最喜欢腊肉炒大蒜，新鲜的红皮大蒜，放点腊肉，味道极好。那时就想：母亲真明智，她的菜园子真是个好东西。母亲的一生是执着的，做事太过认真，如教书，如种菜。

母亲的一生是是幸福的，尽力做好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以前不明白母亲，现在明白了：种菜育苗，教书育人，其实都是一个道理，用心即可。

母亲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做事就是做人。一个人不必追求太多，一生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