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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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十二岁，也可能仅仅十一岁。应该是个下午，阳光很好，透过干净的窗玻璃落在地板上。家里没有一个人，除了你。你小心翼翼关紧房门，侧耳倾听，只有隔壁的狗偶尔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叫声。那叫声有点压抑，你想或许天气太热的缘故。

你脱掉上衣和裤子，犹豫了几秒钟，脱掉内裤以及背心。此时你光溜溜地站在房间里，面对窗户的墙上，正好有一面镜子。镜子有半米高，站在三米开外的你刚好看到自己整个赤裸的身体。你长高了些，胳膊腿儿依旧细细瘦瘦，与几年前最大的不同是胸前两个小小的凸起。你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软绵绵的，很神奇的触觉。

这几乎是你第一次审视自己。你发现自己跟男孩子不同。

门被从外边推开，你惊慌地回过头，看到的是妈妈愤怒的目光。

“把衣服穿上！”

你突然意识到，查看裸露的身体是丑恶的。

你有点厌恶胸前隆起的小馒头，但是小馒头却从不听话，静悄悄地长大。你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含着胸，好让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你已经开始长成一个女人。

后来周围有年纪较大的女孩出去南方打工，再回来时已经换上在相对封闭的小地方难得一见的靓丽衣衫，甚至有的描眉画眼，走在小街上忒的风情万种。

你以及其它正经女孩儿的妈妈们对这些女孩子的背影丢一个鄙视的眼风，转回头就教育自家闺女要朴素大方，少学那些狐狸精。好像只要是穿的漂亮就是不学好。

因此你长到十二三岁还穿着哥哥的旧外套，即使在小街上买一条裙子，也要长过小腿肚。头发最好剪短，短到分不出男女。如果一定要留长发，必须规规矩矩扎起来。

被自家母亲大人严加管教的你们终于长大了，离开家，上了大学，看到外面这个开放的五光十色的世界，学着穿衣、学着微笑、学着融入周围人的圈子……当你们终于领到薪水，买了自己心仪的衣服，心中竟有做了坏事的小雀跃。

你爱上逛街，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物品感到极大的满足。直到有了网购更是如鱼得水，每天必要花至少一个小时浏览网页，将自己心仪的东西放进购物车。仅仅是幻想自己穿上这些漂亮衣服就已经能得到极大愉悦。购物在你仿佛是一场成人的仪式，在这里你试着学习接受自己并让自己变得更好。

不经意间，你还是会变成那个生活在封闭的小环境里、被妈妈时时指点着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小女孩。即使穿一件短裙出门，都要再三斟酌是不是合适。与朋友一起时，总是小心翼翼，甚至委屈自己迁就他人。总是不自觉地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即使已经很努力，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你的行为模式还停留在十几岁！这句话好像流星击中你，你有点感动。原来十几岁时无法得到的漂亮衣服和来自大人的鼓励，竟默默地潜藏在平静如水的日子里。

你想如果自己幸运地有了一个小小的孩子，你一定教给她男女身体的差异，并教她认识自己的身体。你买给她漂亮的裙子，合适的内衣，将她打扮成美丽的样子。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或许会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你鼓励她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管是钢琴还是绘画，即使仅仅喜欢烧饭也满心欢喜地说她做的很棒。即使不够美，不够聪明，甚至有点笨笨地。你只想她成长为自己原来的样子，舒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黄永玉说，我很丑，但是我妈喜欢。这是个乐观有趣的老头。

你想说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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