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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簪

2017-07-23  本文已影响0人  卡浓

文/卡浓

灵簪只待有缘人

提起城隍庙旁的花记,本地的大姑娘小媳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呢,还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花婆婆家的首饰,每样只有一个,价格是极公道的,所以只要有看中的,大都会掏银子买下。

花婆婆待人极为和气,店里的各色首饰样式新颖,用料也足,只要有人到店里便可随意挑选。可是有一样首饰,花婆婆是不肯随意卖的,也不许人挑选,那便是发簪。

花婆婆的发簪只许选一次,而且只卖给本地未出阁的女子。不知道花婆婆有什么识人的方法,她总是能一眼看出来真正选发簪的人,还能判断来者是本地人还是外地的。

花婆婆总是说:“我这儿的发簪呀,是有灵性的,你觉得是你在选它,殊不知,它也会自己选择主人呢。”说完,花婆婆会对着买者神秘一笑。

戴着花婆婆发簪的女子,时间久了会发觉自己的头发越发地乌黑柔顺,直衬得肤色若雪。城里的女子都说,不论本身肤色如何,只要戴了花婆婆的簪子,一段时日之后定会白上几分。

由此,花婆婆店铺的生意一日好似一日,许多女子慕名而来只求一簪。可是花婆婆有言在先,这簪子有这样的功效,全在于她用古法工艺在簪上做了祷祝的花纹,如此簪子可吸收天地灵气,佩戴久之可滋养身体。但是这神异的祷祝花纹对材质有极高的要求,一般的簪子是肯定不中用的。花婆婆说,一个月我最多可出三支簪子,至于给谁,看缘分罢,这是灵物,自会择主。

第一支簪子是本地县令的女公子得了。据那位女公子的侍女说,那日女公子一个人进了花婆婆的内室,出来后面上满是笑意,扬着手说得了好东西。侍女凑近一看,那女公子手里握着一支簪,看不出什么材质,样式简单,但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第二天,女公子戴着那簪子参加贵女的聚会,众人都觉得她气色胜过以往,但没人往那簪子上想;再往后,女公子的颜色一日胜过一日;一个月之后,亲王出巡路过此地,一见之下不由惊叹:“此小城竟有女美艳若此!”县令借机把女公子献上,亲王大喜,当夜便入了洞房。经此一事,这县令也算是沾了皇亲了,仕途也多了些盼头。

那段时间,女公子的风头一时无两,她的事迹也就成了大街小巷妇人们的谈资,多是艳羡之情。关于那支簪子的说法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有人问花婆婆,花婆婆但笑不语,但女公子的侍女私下却是十分肯定,女公子就是在得了花婆婆的簪子后容颜才越发出众的。

虽半信半疑,但城里未出阁的小姐们都对花婆婆的簪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算无用也无妨,不过是添一支簪子罢了,若有用,此生便有指望了。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好容颜,若一支簪子就能带来这样的好处,纵千金又如何,更何况花婆婆的首饰从来价格公道。

未出阁的小姐们一拥而入,花婆婆的店铺瞬间热闹起来。花婆婆面对这一众莺莺燕燕也不怯场,端坐在内室中央,把自己的簪子介绍了一番,并说一个月最多只可出三支簪。众位小姐有些气恼,却又不敢逼迫,花婆婆看出这些女子心中的不满,温言加了一句:“我的簪子,是灵簪,不是谁想要就可以得的。上次的女公子是和那支簪有缘分才得以带走的,每月的三支簪,众位小姐均可一试,有缘分的就带走,没有缘分的,就劳烦再等上一等。”

闻言众女面色稍霁,有那出身不是十分显贵的面上就浮出一丝笑意来。本来如果按出身选择,这些小官吏的女儿不知何时才能轮到,但花婆婆的这一做法显然更为公平,让她们有了先得到灵簪的可能,心中如何不喜?

缘分的说法在城里传开,至此,花婆婆每月初一和十五会在店里等有缘人。若初一那日三支簪都觅得主人,十五那日便取消。但从那日起之后的一年内,花婆婆每个月都等了两日才把三支簪子卖出。这一年以来,得了簪子的有大户人家的千金,有官家的女公子,还有小门小户的女娃娃,似乎这灵簪选择主人也没有一定的标准。得了簪子的女子都是满心欢喜,戴了一段时间身上多少都有些改变,有的是容貌越发精致,有的是气质越发出尘,有的小户人家女儿平白多了几分贵气,竟因此还攀上了一门好亲。

花婆婆灵簪的名气越发地大了,但这规矩却是始终没变,一月三簪,只待有缘人,且必须是本地未出阁的女子。有人疑问,花婆婆一笑:“我的簪认生,它只吸收本地的灵气,故而只可滋养本地的女子,若外地女子佩戴,只怕效果相反,反倒害了她。”因了这话,外地的女子才不敢强求。

日子一久,得了灵簪的女子发现,洞房花烛之后这灵簪似乎就失去了效力,容貌渐渐又回到以前的样子。有人质问花婆婆,花婆婆笑道:“如此便对了,你以为我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规矩,未出阁的女儿元阴俱满,这天地灵气只补不溢,出了阁的女儿嘛……”来人闻言便羞红了脸,呐呐不成言。花婆婆接着又说:“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灵簪你可以传给你的女儿。”

说来也怪,有灵簪的女子婚后第一胎都是女儿,且比旁的婴孩多了几分灵气,眉眼之间也甚是出众,待长到五六岁,均是聪慧过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花婆婆的灵簪生意已经在这城里做了八年,得了灵簪的女子无一例外,均是如上述所言。甚至是那第一位得了灵簪的女公子,据说婚后色驰而爱衰,但因后来生了个好女儿,又重得了亲王的欢心,那女儿聪慧可爱,小小年纪就被封了郡主。

都说低头娶妇,抬头嫁女,有的人家就生出了些旁的心思。特别是一些善钻营的人家,自家没有合适的女儿上献,那便生一个。由此,那些得了灵簪的女子身价倍增起来,一方面有了灵气的滋养,容貌本就比旁人出众;另一方面,纵使妇人婚后不若之前美丽,那一定也会有个出众的女儿,这便是上攀的筹码了。

花婆婆的首饰铺子生意越发好起来。小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儿更是天天往这儿跑,只是不知道灵簪的有缘人是如何选定的。每每问到此事,花婆婆总是笑而不语,仅有一次,不知为何走了神,答了一句:“有缘即是无缘,未必就好。”听者心中疑惑,再问,花婆婆却再不肯多说一句。

如此,又过了十年。这日,来了个游方术士,在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上摆了个算命摊子,有人好奇算了一卦,居然十分灵验,一时引来好事者无数。

话说这城里有个女子名唤莺儿的,十岁那年就得了灵簪,现已年方十八,却一直未曾婚配。她爹一心想攀高门,可一来自己本身只是个小吏,没有向上的门路;二来那女子原本相貌也不是十分出众,戴了灵簪相貌也不过中上,上门求亲的人家虽多,却不是心仪的大户。如此,婚事便耽搁了。可是八年之后,那女子样貌的变化渐渐大了起来,见过的人都说她肤如凝脂,貌若天仙。有些人家一琢磨,这女子虽年纪大些,可被灵簪滋养八年,孕育的后代想来更为优秀,于是,这两日便有多家大户上门求娶。

莺儿的爹是又喜又忧。喜得是,这些大户中有两家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一家就是当初被亲王看中的女公子的侄儿,这可是沾了皇亲的;另一家,却是刚到此地上任的县令夫人的外甥,这可是“现管”,得罪不得。思来想去,莺儿爹下不了决断,正巧听说那游方术士解卦极为灵验,便想去为女儿算算姻缘。

报上八字,那术士闭眼掐算一番,待睁开眼,目光中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才开口:“可否带那位小姐来见见?”莺儿爹有些疑惑:“旁人都说报上八字即可,为何却要面见小女?”术士面色凝重:“实不相瞒,从卦象上看,小姐命中无子,却是不好行这姻缘之事的,在下是想见小姐一面,确认一番。”

莺儿爹闻言哈哈一笑:“大师不必多虑,无子便无子,有个女儿也是极好的。您只管告诉在下,这两家,到底哪个适婚小女?”

“在下的意思是,”那术士面有难色,终是将话说完:“小姐命里无儿无女。”

莺儿爹愣了一下,继而拍桌大怒:“你这术士,都说你灵验,我看却是满口胡言。有子无子我不敢言,这女儿却一定是有的,你不知道吧,我的女儿可是有灵簪的!”

那术士摇摇头:“在下不管什么灵簪不灵簪,从这个八字上看,此女命中确是无儿无女。”

莺儿爹摇头叹道:“我真是糊涂,竟信了旁人的话。莺儿的终身大事岂能由一个满口胡诌的术士决定。罢了,我这就给莺儿定下来。”果然回家就定了那女公子的侄儿,想来皇亲还是更为难得。

那术士也是个倔脾气,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居然就在此地住了下来,他放言要住上一年半载,看莺儿如何生孩子。旁人只当他是个笑话,再也没有人问他姻缘和子嗣,有灵簪的女子注定第一胎是个女儿,这是确定无疑的。

果然,婚后三个月,莺儿就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方士正在城里唯一的一间寺庙与住持品茶,闻言沉思良久,与住持交谈一番,然后匆匆往花婆婆店铺去了。

那天,有人看到那术士进了花婆婆的店,不一会儿又出来了,面上似有憾色。当晚,大家惊奇地发现,花婆婆的店铺关门了,那术士也离开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花婆婆。随着花婆婆的消失,那些灵簪仿佛也失去了灵气,不再有滋养的功效。但那些“灵簪女子”的女儿还是聪慧过人,长大之后也各有出路,这些都是后话了。

多年之后,那术士又回到了这里,他没有去那条繁华的街道,而是直接去了寺庙。住持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待他到了便直接引去了后院,那里有一株牡丹。彼时已是深秋时节,那牡丹却还是花开似锦,景象甚为奇特。

住持叹了一口气:“我已尽力了。当年她已失去大部分元气,虽有你加护,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术士伸出手在那花茎上摩挲着:“那些得了她元气的女子还不知道,什么灵气,不过是这花妖修炼了千年的精华。植物化妖千难万难,她竟为了那些女子做到如此,真是可叹。”

住持闻言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话不可如此,她这也是一场大功德。若不是有她元气为引,那些命中无儿无女的女子又怎会有女儿傍身,那些因生前无子而被欺辱的冤魂又如何得以重生呢?”

术士点点头,叹道:“大师所言极是,她本因为无子受尽屈辱而亡,一缕魂魄附在了这株牡丹上,原本修炼千年可以踏上仙途,现在却元气耗尽,只留一丝精魄。只盼她在此地长闻佛音,能够早日幻化人形,再次修行。”

“铛……”寺里钟声响起,一阵风吹来,那株牡丹的花瓣忽然渐次展开,在风中摇曳,恍惚中似有一女子在微笑,仔细看去,竟有些像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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