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二十三）
三个星期之后，于建德才出院。手术十分顺利，也十分成功。手术之后的第三天，于建德转入普通病房。又观察了几天，基本稳定之后，李小文需要回去上班，便将于慎言带回了老家。孟凡欣在医院照顾于建德。
手术之后的于建德，嘴唇的紫绀也慢慢消失了，胸口憋闷得到明显缓解，吸气、呼气几乎没什么障碍，他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呼吸了。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曾几何时，他多么想像其他小朋友们一样跑来跑去地玩耍；像他们那样以轻快的脚步做各种诸如丢手绢，藏猫猫等游戏；像他们那样毫无章法的胡跑瞎落，在狂奔中狂呼乱叫，甚至很放纵的嚎哭一场。但那时的他，只能轻轻地躲在一角，在别人碰不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除了羡慕，就是羡慕，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学之后，每次体育课，他都也只能在一边充当一个观众。渐渐的，进出气的通道越来越细，越来越窄，他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喘上一口气。此时，他连羡慕别人的心劲都没有了，活着便成了一种奢求。看别人学习、锻炼，在运动中成长，长成有用的可以保护家人的男子汉，可以拥有在他看来像开天辟地一般无穷的力量，干一番或大或小的事业，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但他不行，他这只是家人的累赘，并一点一点地把家人拖向深渊。
现在，他喜极而泣。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从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自由地呼吸空气。过去的那种生不如死，甚至想立刻去死的感觉是那样的遥远和可怕。天是这样的蓝，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甜甜的笑着欣赏人间美景。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生命是多么的美妙和珍贵。不由喟叹：活着真好。
“医生说了，你可不能激动哦，也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以后的时间里要按时来做检查。”
“哦，知道了。哈哈哈……”他笑着，笑的酣畅淋漓，笑的随心所欲。孟凡欣则担心不已，毕竟刚做完手术，还不能愈合的十分完美无缺。更何况，医生说了，这已经是奇迹了。因为对这种比较严重的心脏病而言，是几乎不可能治愈的。
于慎言看到儿子手术成功，激动的热泪盈眶，对李小文千恩万谢的说了很多抱歉和感谢的话。这真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于慎言何德何能让这个被他扫地出门的准女婿带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治病，治好了困惑他三十多年而又让他负债累累的儿子的病，说是再生父母是绝对不过分的。本来，他也想在这儿每天陪着儿子，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康复。但医生说没必要这么多人相陪，而且，吃喝用度可都得花钱呢。建德一天好过一天，他留在这确实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提前回家，既能给建德他妈报个喜，也好帮她个忙，毕竟家里的事还不少呢。
李小文因为跟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既然这病治得差不多了，他也得回去销假赶快投入工作，指不定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呢。他跟孟凡欣和于建德交代好了，叮嘱于建德一定要听从医生的指导，不可操之过急。他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发生什么事情要立即找他。
说实话，这趟看病，李小文还是十分担心的。建德虽然身体不行，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万一有什么不测，他可就真的没法交代了。正所谓好心办坏事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值得庆幸的就是于建德的结果是好的，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踏踏实实放回到肚子里，睡个安安稳稳的觉了。
大家都累了，于老爷子更累。李小文将后排的座位放下来，让于慎言躺上去，不大会就听到老爷子的鼾声。
车子稳稳停在于慎言的家门口。李小文从车里下来，把老爷子扶下了车。徐惠英在家里听到车子的响声，赶紧打开大门，还真是他们回来了。见她儿子没下来，面露诧异问：“小德两人呢？”
“咱儿子做了手术，现在在医院养着呢，医生说还得住几天。到时候出院了他们自己回来。”
“做手术了？治好了？”徐惠英由诧异变成了惊喜，“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李小文忙扶住她说：“婶子，放心好了，建德现在你都想象不到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好，天天高兴着呢。”
“恁哥，谢谢你！”徐惠英突然双手合十，就要给李小文跪下，被李小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大婶，这可折煞我了。这点小事，还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举手之劳，您老千万别客气。”
“看看，都高兴的昏了头了，也忘了倒茶给小李喝。”说完，又急忙让李小文坐了，自己去屋子里倒了开水，加了白砂糖，搅了搅，端给李小文。
李小文忙站起来接了，这回，他没客气，一饮而尽，任凭那股温热甜美的味道一直来到肚子里，流遍全身的角角落落，暖暖的，甜甜的，舒舒服股的感觉填补了这些天的紧张与焦渴，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
“大婶，大叔，我走了。回去还得上班。”说着就朝门口走去，老两口拦住他，非留他在这吃饭，李小文推脱说：“上班迟到要被罚钱的。”老两口才依依不舍地让他离开了。
“恁哥，别忙，我问你个事。”李小文刚打开车门，一只脚抬上去，于慎言在后面喊他。
李小文将抬起脚收回来，“什么事，大叔？”
“小德这下花了多少钱？”
“大叔，这得等建德两人回来看医院开的单子，咱走之前我带了转诊证明，加上农保报销，出院的时候就能报了，应该花不了多少钱。您就放心吧，我都跟小德两人说过了，医院我也打了招呼了。”
“那好吧，恁哥。这回你可费了心了，这份恩情，这辈子都还不了，都记在心里了。”于慎言老泪纵横，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心窝。
李小文又安慰了一番，这才驾车离去。他心里充实了许多，感觉到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