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掩埋的温柔岁月
长大后,听着歌曲中唱着“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就……”难免心里感怀,一时激起千层浪。仔细想了想,现在的生活总不免被莫名的忧伤绑架,片刻之间难以平复,偶有一个人独处,所思所虑都皆有感伤,似乎“快乐”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
(一)
2016年与我的小学时代相隔了十多个春秋,6000多个日日夜夜。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时的小学母校是十里八镇有名的学校,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不过,好景不长,几年后,大我四岁的堂姐上学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强的竞争对手,那个学校占地面积大,教学资源比较好,又新调入了一大批优秀的老师,就这样,抢走了大部分生源。
一晃我便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父母就近把我送到这所村小,因为招不到多少学生,我刚入学的这一年学校就停收六年级的学生,只招收学前班及1―5年级的孩子。
开学第一天,我见到了班上所有的小朋友,一共有15,6个人,突然间看到这么多同龄人,心里的喜悦无法掩饰,拖着两条小短腿蹦哒蹦哒地绕着讲台跑了好几圈才停下。
语文老师王老师是个年轻又有亲和力的漂亮老师,待人友善。为小小年纪的我们策划了一次秋游,征求到家长的同意后,便带着一群娃娃兵出发了。
走出校门,再向右走20米,就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里开满了草籽花。草籽花长得像极了荷花,个头却不及荷花大,只有成年人的大拇指般大。一朵草籽花大多有五,六片花瓣,花瓣的底部及中间是白色的,顶端及边缘部分是紫色的,叶片简直就是迷小版的荷叶,像一个圆圆的小盘子,细看之下还可以看见叶片上的脉络。它的根牢牢地嵌入地里,茎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层又一层小圆盘覆盖在茎上面,小花儿费劲力气才从层层包围中突破,用力探出头来,和阳光、白云及刚刚飞过的鸟儿打招呼。草籽花生命力旺盛,极容易生长繁殖,随手扔一颗种子在路边,不久就还你花团锦簇,且喜生长在干旱之处。那个年代化肥还没有在村子里流行起来,家家户户的农田里总会种下草籽花,用它来当作农田的肥料。
王老师把我们十几个娃娃带到了她们自己家的农田,一大块农田,入眼即是一地的紫,这边一大片,那边一小簇,饶是年仅4,5岁的我们,也不免被这番美景震慑。原本还在叽叽喳喳叫嚣不停的小朋友们,倏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远处牛传来的哞~哞~的叫声听得格外真切。
短暂的沉默过后,爆发了更大的躁动,先是几个女孩子在一旁发出赞美“好漂亮啊”,班上仅有的6个男孩子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一个抬脚直奔农田。抵达目的地后的男孩子们先在原地打了几个滚,又翻了几个跟头,随即又站起来满地里狂奔。
女孩儿们可就文静多了,飞快地选定一个位置坐下,便伸手摘下一朵垂涎已久的草籽花,想戴在头上当饰品,无奈个人力量太小,三五个好朋友成群互相帮忙,不久之后,每个女孩子的头上都有一朵小紫花。
不知哪个女孩子想出了一个好方法,把一朵又一朵的草籽花串起来,挂在耳朵上,漂亮的花耳环就做好了。这一想法对我们这些爱美的小小姑娘来说可是不小的诱惑,一时之间,大伙儿纷纷效仿,片刻之后,女孩儿们的耳朵上挂满了两串长长的耳环,然后争相询问身边的人“我好看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再也不能老实本分地坐好,小心翼翼地取下挂在耳朵上面的两个耳环,选一块远离打闹的地方虔诚地将耳环放在那儿,一路打着滚回到原地。
成功做好了耳环,又开始向着花项链、花环等饰品进发,时间一分一秒在一朵朵小紫花中消逝。天色不早了,王老师带领着我们一群“花姑娘”和“花小子”回学校。
那一天放学,每个女孩儿马尾上扎着一朵花,头上戴着一个花环,耳朵上挂着两串耳环,脖子上系着一条花项链,男孩儿们戴着两个花耳环,脖子上还挂上垂至膝盖的长项链,大家都标致极了。
(二)
三年级的时候,因同一个竞争对手,学校再次受到影响,不得不停办学前班及五年级,于是乎,本就学生不多的学校人数再次骤减,整个学校的学生人数不超过70个人。我们班的人数也由原先的15个降至12个。看着从学前班一路玩过来的玩伴转学走了,内心小小的忧伤了一下。“铛”,“铛”,“铛”,校长敲响了下课的铃声,“噢~下课啦,中午喽”,一甩头就将这一缕忧伤忘却,转而加入到“游乐场”中。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偏偏要说一日之计在午休。事实证明,一碰到老师提问就把头缩下的我们,等到了中午,就遇到了春天。
那一段时间电视里正放着动画版的《西游记》,每天放学回家后总要立马打开电视看,直到六点钟时换成别的节目。第二天中午的游戏准与《西游记》有关,一人手里拿着提前准备好的长短不一的小树枝,谁先抽到最长的树枝,可以最先选择自己想扮演的角色。等中午的下课铃声一敲响,待老师前脚转身走出教室,我们后脚立马把两个教室门栓上,各自开始扮起来。
群众版《西游记》大致故事情节是这样的:唐僧师徒四人往西天取经,途中,猪八戒叫喊着肚子饿,孙悟空无法只得出去觅食,临走前施法用金箍棒原地(讲台左边的一个小角落)画了一个圈,猪八戒禁不住妖怪的再三引诱,坑了师父师弟和自己,孙悟空回来后看见师父不见了,径直赶往妖精居住的洞穴,凭孙悟空一人之力打不过众妖精,只能回天庭一趟请观音菩萨出山,终于,有了观音菩萨的帮忙,成功救出了师父及二位师弟。
故事听起来不错,实际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迷糊的孙悟空:“金箍棒,我的金箍棒哪里去了?”
由于妖精长相过于吓人,加上刻意作出恶人状,每当离圆圈仅有三四步远时,师父及两位徒弟光速逃离圈内,一个冲向教室前门,飞快拉开铁拴,朝操场跑去;一个冲向后门,打开门,找一安全之处藏好;一个在教室内绕着课桌跑。
电视才刚开始演,几位主演畏惧逃走,身肩导演职责的“观音菩萨”和担负其他职责的演员们都前去寻人。
寻至操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很久没有发挥出自己作用的操场周围长出了高高的“扫帚草”,“扫帚草”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招来了一大群新客人――白蝴蝶。
看见有客人到来,同学们想尽办法和客人交朋友。
许多其他年级的同学在操场上奔跑,手上拿着一个小木棍,顶端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头连着白色的纸片,纸片随风飞舞,吸引了白色的蝴蝶,几只白蝴蝶紧紧跟在奔跑的身影的身后,实在有趣。
本是寻人的大伙儿都心有灵犀地放弃了寻人的工作,加入到招蜂引蝶的队伍中去了。
工具简单,材料易得,简便引蝶装置很快就完工了。
阳光之下,随风疾驰,一边的同学在呐喊“快点跑啊,你的身后跟着两只白蝴蝶呢”,听到这话,脚下的步伐一点点加快,再加快,渴望吸引更多的白蝴蝶。
才跑出两三米远,便急切地想知道身后的白蝴蝶有没有多起来,奔跑的脚步稍稍慢下来,右手拿着小木棍悄悄用左手拿,身子一点一点向后转,正向跑到倒着跑的转变成功了,这种成功的喜悦感受不到两秒钟,原本飞在身后的白蝴蝶“唰”地一下飞走了。
当下心里想着,我还没这么吓人吧?班上调皮的男孩子从来没说过“XX一回头,吓死路边两头牛”,怎么这蝴蝶一见我就逃了呢?
不死心的我,又反复试了几次,白蝴蝶一见到我转过身来,“唰”、“唰”、“唰”毫不留恋扭头飞走了。为了证实自己不吓人,叫其他几个同学也试了试,都是同样的结果,看来不是我长得吓人,是新朋友害羞了。
(三)
转眼间就升到了四年级,只能在这个学校里待最后一年了。离愁别绪没有体会到,调皮捣蛋的功力倒是与日剧增。
一天,班上的一男生带来了一个柚子,所有的女生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整还没进教室的男生。“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几分钟,方法有了。
把教室门虚掩上,开一点口,个子高的女生站在椅子上,将柚子放在门上,坐在窗边的同学打开窗户,大声叫一个男生进教室,男生没有防备,走到门边,手一推门,门上的柚子直直落下,打中了肩膀,登时所有人哄堂大笑,男生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后来又如法炮制,叫另外两个男生进教室,大抵是早就有所准备,他们只是伸手一推门,脚一动不动,因此并未中招。
“铛”,“铛”,“铛”,校长敲了上课铃,大家急急忙忙想将柚子收好,我们几个女生贼心不死地想整蛊数学老师,便怂恿我们的小弟――带柚子来的那位男生站在椅子上把柚子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放好。
全班12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走廊,看见数学老师出现在视野范围中,忍不住屏住呼吸,心里默数着还有几步到门口,“7”,“6”,“5”,“4”,“3”,紧张地吞了几口口水,“2”,“1”,手一推虚掩的门,就这样,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它就这样落下,从额前擦着青丝而过,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老师脚边。
老师惊讶了几十秒钟,然后负气转身走出教室,老师一走,小弟小跑至门口紧忙把作案工具收好,其他人捂住嘴巴小声笑了起来,我们几个人则扼腕叹息,“怎么就没有砸中呢?就差几厘米了,多可惜哇”,然后又颇有义气地对小弟说“待会儿老师要是抓作案凶手,咱们五个一起承担”,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意识。
几分钟之后,校长满脸怒容走来,我们赶紧收住笑,装作严肃的样子。校长生气地说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前几分钟还说好要一起承担的几人暗暗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同学中有人小声告诉了校长,校长领着小弟回到了办公室。
那一节数学课没有老师来上课,也没有老师守着我们,另外的同学玩得不亦乐乎,我们4人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一下子担心校长和数学老师体罚小弟,小弟被打得很惨,一方面又担心小弟向校长供出还有另外4个“罪犯”,生怕自己像小弟一样被拉进校长室好好教育。
第一次在学校体验到了度秒如年的难受,愧疚、自责和后悔也缠上了心尖,好不容易盼到了下课,等的那个人迟迟不见身影,正欲一鼓作气冲进校长办公室,小弟走了出来,我们迎了上去,见是我们来,小弟满脸笑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我们担心你啊,你有没有怎么样?”“我很好啊,哪有怎么样,走吧,一起回教室了。”
从那天以后,我们4个默契地说道“以后我们几个都少欺负一点小弟,而且只能我们4个人欺负,其他人要想欺负小弟我们就欺负回去”。
青葱的年岁里,何其幸运地遇见了愿意陪你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闹的朋友知己,走没有走过的路,看没有看过的风景,尝没有尝过的味道,体验没有体验过的生活,感受没有感受过的情感,平凡的生活也有糖果的味道。用心记住,被时光温柔对待过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