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十年,下辈子再还,毕竟我们分手了!
5月21日,陈奕迅演唱会。
5月20日,陆路把两张演唱会门票递到我手中,“嗐,欠你十年啦……”
16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陆路。他穿着干净的白校服,站在台上做开学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陆……陆……路。”台下一片哄笑,有人不识趣地问道::“你到底叫陆什么啊。”他更嗫嚅,“叫陆……路。”脸红得像斜挂在夕阳上的火烧云。
我还是没搞清楚他叫什么,心想,这个“陆”姓后面的名字得有多么难听,才能让一个少年羞于启齿。后来,课代表收作业,看到他很用心地在扉页写上“陆路”。我有种被抛到高空,刚准备乐不可支,却发现大家一哄而散的懵圈感。
不知道是不是小县城里对女孩子的教育不重视,80几个人的班级,女生只有20多个。所以女神和我这样的女神经都成了大家追逐的对象。
那时候,陈奕迅红得一塌糊涂,有男孩子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唱《十年》,女生推开一面窗,看着男孩子泪流满面,飞奔下楼,紧紧相拥。少女就是这样,容易感动。
可是那时候啊,哪懂“十年”的意义。
我现实得很,情歌不能慰寂寥。
陆路喜欢给我带早餐,张记的包子,李记的豆浆……每天不重样,味道也很好。如西天取经一样,带了九九八十一天。第八十二天,陆路带了双份:“程安,以后,我能和你一起吃早餐吗?”我使劲儿点头,咬下一口生煎,陆路白色短袖上,多了一条油乎乎的黄色油渍。
像我们干净的青春,终会泛黄。
我始终保持着弄脏陆路衣服的习惯,今天撒点蒜泥,明天抹点奶油,或者吃着吃着,就高兴地拿自己油腻腻的手拍拍陆路的肩膀。
我喜欢在课堂上传小纸条,偷偷地把喜悦穿越人山人海,挑逗同学的窥探欲,逃过老师的火眼金睛,然后抵达某个人的心里,真是又刺激又神秘。纸条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几百个日子里,几乎一成不变:“陆路,某点某分一起逃课去吃xxx,好吗?”陆路的回信很简单,没有字,只画上一头猪。
教室里很安静,听得到翻书的声音,还有水笔的沙沙声。然后一个羞涩的迟钝的声音响起来:“报告老师,我肚子疼,想上厕所。”然后是一个俏丽的女孩子蹲在桌子下,躲过老师的镭射,一步一步像乌龟一样挪出了教室。
再然后是臭豆腐的臭味,炸鸡块的香味……
后来我们分班,没有了小纸条。于是陆路天天穿过茂密的树荫,斜挎着背包,站在晨光下等我。
我庸俗地迷上了那个等待于斜风细雨里,比万物生长还要认真的男孩子。
2007年,我和陆路高中毕业。出了考场的第二天,我把积压成山的试卷和教科书,打包送进了旧书市场。
我买了两瓶汽水,打电话给陆路,喊他一起庆祝毕业。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的燥气,少男少女们在衣服上把“省”做到了极致。我和陆路踩着暮气去吃烧烤,活蹦乱跳的小龙虾丢进爆油中,噼里啪啦热热闹闹;呲呲拉拉冒着热气的生蚝,浇上一点蒜泥,嗅着鼻子都能闻到生鲜猛烈的人生。
那年我十八岁,第一次喝啤酒,很兴奋。可是喝着喝着,酒越来越少,我冲店家大喊:
“老板,你们的啤酒是不是缺斤少两啊。这么不经喝。”
陆路听了在一旁直打嗝,“程安,你再喝下去,我会撑死。”
“小姑娘,不是我们酒少,是你男朋友心疼你,都替你喝了哦。”
这回,换我的脸红了,我发誓红得可以斗牛了。
傻瓜。我轻轻推开面前的啤酒瓶,把手覆在他脸上。他的脸那么烫,估计放串羊肉也可以烤熟啦。烧烤广场里,都是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不知道是谁站在桌子上高高举起一瓶酒,大喊一声:“我们毕业啦。”全场的人都沸腾了,啤酒的泡沫喷薄而出,膨胀、飞溅、刺激、易碎,像极了那时的我们。空气里飘荡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他唱: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老板应景地拿出烟花,“嘭”地一下就在空中炸裂开来。在最后一道花火也要寂灭的时候,陆路在我的脸上轻啄了一下,他说:“程安,我好喜欢你。”
那是他第一次说喜欢我,我已经等了三年。
我们于烟花散尽处分开。那时候我们说好,长大了,要吃遍全世界,然后一起去听Eason的演唱会。
好日子像春光,乍生乍泻。
之后不久,成绩出来。陆路考得很好,如愿以偿念到了梦想中的大学。我的成绩差强人意,约定好的那个城市终究不能一起去了。
其实,考试的第一天,我便知道自己要让他失望了。我一直没有告诉陆路,我进考场的前半个小时,从小待我极亲的奶奶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我试过极力克制,但最终还是有所影响。
其实,也只比平常的分数低了十几分,但这十几分足以改变很多轨迹。
我和陆路从此一南一北。
和陆路分手的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唯独没变的依然是爱吃。
我用3年的时间,把以前和陆路一起吃过的东西,重新吃了一次。我去了我们的高中校园,那个早餐店还有学校的食堂,都还在好好地经营着。可是我曾经那么爱吃的生煎,现在竟然觉得难以下咽了。我也去了陆路的大学,那里的火锅依然那么地道,别人吃得又辣又过瘾,可我提不起一点儿劲儿。至于麻辣小龙虾,自从陆路离开后,我就开始对虾过敏了。
我很想去一次上海,因为陆路说,他要带我吃上海最好吃的东西,可是,我们分手了。
可我,从未想到会在去上海之前,再次见到陆路。
那天是5.20,他打电话给我,说来这里出差,想要见见我。在餐馆里见到他,彼此都无话说,空气里流动着尴尬的沉默。
5年了,5年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
他把两张票塞到我手里。“陈奕迅演唱会的票,就在明天。程安,嗐,已经欠了十年了。你还愿意陪我听吗?”
我接过他手中的票。
“陆路,再陪我吃一次麻辣小龙虾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