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
引言:群体的时代
真正的历史大动荡,并不是那些以其宏大而暴烈的场面让我们吃惊的事情。造成文明洗心革面的唯一重要的变化,是影响到思想、观念和信仰的变化。令人难忘的历史事件,不过是人类思想不露痕迹的变化造成的可见后果而已。这种重大事件所以如此罕见,是因为人类这个物种最稳定的因素,莫过于他世代相传的思维结构。
群体不善推理,却急于采取行动。
科学许诺我们真理,或至少是我们的智力能够把握的有关各种关系的知识,它从来没有为我们许诺过和平或幸福。它对我们的感情无动于衷。我们只能设法和科学生活在一起,因为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恢复被它摧毁的幻觉。
要想领导群体,不能根据建立在纯粹平等学说上的原则,而是要寻找那些能让他们动心的事情、能够诱惑他们的东西。实际上,在群众眼里,也许最不公正的才是最好的。只有既不十分清楚易懂又显得负担最小的办法,才最易被人们所容忍。
第一卷:群体心理
第一章:群体的一般特性
组织化群体(心理群体)的特征:自觉的个性的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转向一个不同的方向。心理群体一单形成,它就会获得一些暂时的然而又十分明确的普遍特征。
一个心理群体表现出来的最惊人的特点:构成这个群体的个人不管是谁,他们的生活方式,职业、性格或智力不管相同还是不同,他们变成了一个群体这个事实,便使得他们获得了一种集体心理,这使他们的感情、思想和行为变得与他们单独一人时颇为不同。
人们在智力上差异最大,但他们却有着非常相似的本能和情感。在属于情感领域的每一种事情上-- 宗教、政治、道德、爱憎等,可能差别甚微或者根本没有差别。这些普遍的性格特征,受着我们的无意识因素的支配,正是这些特征,变成了群体中的共同属性。
群体中的个人不再是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孤立的他可能是个有教养的个人,但在群体中他却变成了野蛮人-- 即一个行为受本能支配的动物。他表现得身不由己,残暴而狂热。
群体一般只有很普通的品质,同时又会形成一些新特点。这些特点是如何形成的呢。1)仅从数量上考虑、群体能激发个人发泄出自本能的欲望,约束着个人的责任感会消失。2)传染,群体中,每种感情和行动具有传染性。3)易于接受暗示,群体发生催眠影响,群体中的这种冲动,比被催眠这的冲动更难以抗拒,因为暗示对群体中的所有个人有着相同的作用,相互影响使其力量大增。
‘’有意识人格的小时,无意识人格的得势,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传染作用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向,以及立刻吧暗示的观念转化为行为的倾向,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主要特点。他不再是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
第二章:群体的感情和道德观
1.群体冲动、多变和急躁。孤立的个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能力,群体则缺乏这种能力。刺激群体的因素多种多样,群体总是屈从与这些刺激,因此群体也极为多变。群体不会做任何预先策划,他们可以先后被最矛盾的情感激发,但又总是受当前刺激因素的影响。
2. 群体易受暗示和轻信。
3.群体情绪的夸张与单纯。群体的夸张倾向只作用于感情,对智力不起任何作用。
4.群体的偏执、专横和保守。群体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提供给他们的各种意见,想法和信念,他们或者全盘接受,或者医改拒绝,将其视为绝对真理或绝对谬论。
5.群体的道德。群体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也能做出极崇高的献身、牺牲和不计名利的举动,做出孤立的个人根本做不到的极崇高的行为。
第三章:群体的观念、理性和想象力
1. 群体的观念。给群体提供的无论是什么观念,只有当它们具有绝对的、毫不妥协的和简单明了的形式时,才能产生有效的影响。让观念在群众的头脑中扎根需要很长时间,而根除它们所需要的时间也短不了多少。
2.群体的理性。群体推理的特点,是把彼此不同、只在表面上相似的事物搅在一起,并且立刻把具体的事物普遍化。
3.群体的想象力。正像缺乏推理能力的额人一样,群体形象化的想象力不但强大而活跃,并且非常敏感。理性被搁置,因此头脑中能产生出极鲜明的形象。影响民众想象力的,并不是事实本身,而二十它们发生和引起注意的方式。
第四章:群体信仰所采取的宗教形式
‘宗教感情’的特点:对想象中某个高高在上者的崇拜,对生命赖以存在的某种力量的畏惧,盲目服从它的命令,没有能力对其信条展开讨论,传播这种信条的愿望,倾向于把不接受它们的任何人视为仇敌。
偏执和妄想是宗教感情的必然伴侣。
一切宗教或政治信条的创立者之所以能够立住脚,皆因为他们成功地激起了群众想入非非的感情,他们使群众在崇拜和服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偶像赴汤蹈火。
第二卷 群体的意见和信念
第一章:群体的意见与信念中的间接因素
间接因素:是群众接受某些信念,并且使其再也难以接受别的信念。这些因素为某种突发情况的产生准备了基础。间接因素具有普遍性,它们是群体一切信念和意见的基础。这些因素是种族、传统、时间、各种典章制度和教育。
直接因素:使观念采取一定形式并且使它能够产生一定结果的因素。
1、种族。种族本身的重要性远超过其他因素。它决定着群体气质的特征、这一事实造成的后果是,不同国家的群体表现出相当不同的信念和行为,受到影响的方式也各部相同。
2、传统。传统代表过去的观念、欲望和感情。它们是种族综合作用的产物。困难在于如何在稳定和求变之间取得平衡。群体具有保守主义精神。
3、时间。时间是真正的创造者,也是唯一的伟大毁灭者。时间把各种信仰和思想的碎屑堆积成山,从而使某个时代能够产生出它的观念。
4、政治和社会制度。制度和政府都是种族的产物,它们并不是某个时代的创造者,而是由这个时代所创造。各种制度并没有固定的有点,就它们本身而言,无所谓好坏,在特定的时刻对一个民族有益的制度,对另一个民族也许极为有害。必要性和时间承担着完善宪政的责任。
5、教育。教育既不能使人变得更到的,也不会使他更幸福,它既不能改变他的本能,也不能改变他天生的热情,而且有时--只要进行不良引导即可--害处远大于好处。今天,讷讷狗狗找到社会主义者的地方,正式教师;为拉丁民族走向衰败铺平道路的,也是教师。
第二章:群体意见的直接因素
1、形象、词语和套话。群体的想象力特别易于被形象产生的印象所左右,这些形象不一定随时都有,但是可以利用一些词语和套话,巧妙地把他们激活。最不明确的词语,有时反而影响最大,例如像民主、社会主义、平等、自由等。名称的威力如此强大,如果选择得当,它足以使最可恶的事情改头换面,变得能被民众所接受。
2、幻觉。群体为制造幻觉的人建庙塑像,设立祭坛,使他们享受的尊荣超过了所有其他人,博物馆、图书馆、艺术纪念物。假如谬误对群体有诱惑力,他们能愿意崇拜谬论。
3、经验。经验几乎是唯一能够让真理在群众心中牢固生根,让过于危险的幻想归于破灭的有效手段。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经验必须发生在非常大的范围内,并且得一再出现。一种广泛的经验即使仅仅想成功地动摇牢固根植与群众头脑中的错误观点,也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反复出现。
4、理性。群体是不受推理影响的,他们只能理解那些拼凑起来的观念。一切文明的主要动力不是理性,倒不如说,尽管存在理性,文明的动力依然是各种感情--譬如尊严、自我牺牲、宗教信仰、爱国主义以及对荣誉的爱。
第三章:群体领袖及其说服的手法
1、群体的领袖。一切群体动物都有着服从头领的本能需要。我们所说的领袖,更有可能是个实干家而非思想家。他们能够在自己信众的灵魂里唤起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即所谓的信仰,它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受自己的梦想奴役。在群体的灵魂中占上风的,并不是对自由的要求,而是当奴才的欲望。
2、领袖的动员手段:断言、重复和传染。支配着大众的是榜样,不是论证。作出简洁有力的断言、不理睬任何推理和证据,是让某种观念进入群众头脑最可靠的办法之一,一个断言越是简单明了,证据和真名看上去越贫乏,它就越有威力。如果没有不断重复断言--而且要尽可能措辞不变--它仍不会产生真正的影响。群体的意见和信念尤其会因为传染而得到普及。
3、名望。利用断言、重复和传染进行普及的观念,因环境而获得了巨大的威力,这时它们就会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所谓的名望。现实中,名望是某个人、某本著作或某种观念对我们头脑的支配力,这种支配会完全麻痹我们的批判能力,让我们心中充满惊奇和敬畏。
第四章:群体的信念与意见的变化范围
1、牢固的信念。群体的意见和信念可以分成非常不同的两类。一方面我们有重要而持久的信仰,它们能够数百年保持不变,整个文明也许就是以它们为基础,例如过去的封建主义、基督教,这个时代的民族主义、社会主义。其次是一些短暂易变的意见,它们通常是每个时代生生灭灭的一些普遍学说的产物,例如浪漫主义、自然主义。建立普遍信念的道路困难重重,不过一旦它站稳了脚跟,它便会长期具有不可征服的力量。
2、群众意见的多变。报业的发展,不断把完全对立的意见带到群众面前。
第三卷 不同群体的分类及其特点
第一章:群体的分类
两类群体:
异质性群体:1)无名称群体(例如街头群体);2)有名称的群体(例如陪审团、议会)
同质性群体:1)派别(宗教派别,政治派别);2)身份团体(军队、僧侣、工人);3)阶级(中产阶级、农民阶级)
1.异质性群体。他们由有着各种特点、各种职业、各种智力水平的人组成。一个基本因素、即种族的因素,使不同的异质性群体几乎完全不同。
2.同质性群体。把派别的人联系在一起的是共同的信仰。身份团体由职业相同的个人组成,因此他们也有相似的教养和相当一致的社会地位。阶级是由某种利益、生活习惯以及几乎相同的教育。
‘我们也许更容易理解像韦伯和罗素这些曾经有志于参政的大思想家为何失败了。在观念简单话效用的作用下,凡是抱着怀疑的精神,相信在政治和社会问题上极不易发现‘确定性真理’的人,尤其是一个习惯于用推理和讨论的方式说明问题的人,在群体中是没有地位的。当面对汹汹群情时,他尤其会生出苍白无力的感觉:他意识到他要与之作为的,不仅仅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而且还有‘多数的力量’,还有贯彻这种行为时的偏执他态度。我们更能理解,所谓专业精英,不管他智力多么高强,他陈明利害得失的理性努力,面对被空洞的观念冲昏了头脑的群体,反而显得不合时宜,他会产生一种自己十分迂腐的无聊感觉。更为可悲的是,面对群众的荒谬与狂热,明智之士更有可能根本不会作出这样的努力,而是同群体一起陷入其中,事后又惊叹于自己连常识都已忘记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