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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十年

2017-11-08  本文已影响125人  夕颜慢时光
夭夭桃花满枝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夭夭桃花,怒放于春,明媚鲜妍。逢夏,一树夭夭桃花无觅,唯有蓁蓁绿叶。

盲婚哑嫁,哑嫁盲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爱情?然而,谁又一定能断定,蓁蓁绿叶后不是累累硕果呢?

一九八一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二日——小年的前一天,二十一岁的母亲嫁给了二十五岁的父亲,那一天据说是吉日,宜嫁娶。

两个没有爱情,性格迥异的青年男女,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母亲成了父亲的村里最美丽的新娘。他们之间,除了站在一起略显登对之外,再无其他可言。

在我出生的一年前,我不知他们是如何相处的,因为母亲没告诉过我,但我猜,母亲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因为在那个于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家里,有一双挑剔刻薄,溺爱小儿子的公公婆婆;有一个爱嚼舌根,斤斤计较,爱看笑话的大嫂;还有一个性格火爆,不讲理的未婚小叔子;而父亲,孝顺着他的父母,忍让着他的大嫂和弟弟,独独没有好好的护着他的新妇,我的母亲。

婚后不久,父亲去了离家较远的地方工作,一个月回家一次,留下母亲一人在那个缺少良善与温暖的家里生活。大伯家早已分家独过,但却住在同一个院子。既然嫁过来了,就要承担起照顾公公婆婆与小叔的责任,做饭、洗衣,她认真的干着,虽然时不时的会遭遇公婆的呵责,小叔的为难,但她忍耐着,她有着那个时代女子所特有的美好品德,她不想让人闲话她的教养,从而亵渎了她敬重的父亲。虽然,对于这桩婚姻,她深深地埋怨过她的父亲,我的外公。

直至有一次,她因为做的面据说太硬了,煮的不熟,而招来暴躁的小叔的巴掌,而她的公婆、大嫂却都冷眼旁观,无人劝阻。

孤立无援的她,遭遇了这等突如其来的屈辱,无人诉说,无处去辩,忍耐已久的悲愤终于爆发了,又气又急的她冲向了大门口的水井——那口井有些年头了,它就坐落在老屋的门口,井楼上长满了青苔。长大后,我也曾去那里搅着辘轳打水,井很深,打一桶水上来要很久,在那口井里,我掉进去过三个水桶,如今已不记得有没有被我爸捞上来了。

她真是气糊涂了,竟然想要跳井,来结束年轻却又悲哀的生命。幸得被正好来打水的村人拦住,喊了家里人来,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也留了条我的小命。是的,她竟然不知自己已有身孕。但她,却不为所动,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难了。我果然没有猜错,她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这些闯了祸的人们,把父亲叫了回来,他们怕母亲出事,一尸两命,没法跟父亲交代。虽然,他是他们不喜的儿子。

父亲回家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着那个他临走前还美丽如夭夭桃花的妻子,此刻却已颓败若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心中的某个地方动摇了。冲到主屋,抡起拳头狠狠的揍了他的弟弟,我的小叔,并强势的向他的父母提出了分家。

对于这个太过斯文又老实的二儿子,祖父母对他总是喜欢不起来,他们总以为他是软弱的,这次的事情,是小儿子的不对,但……这个二儿子虽然孝顺,但他的怒火他们不能当作没看见,既然要分,那就分吧。

家顺利分了,两老给我父亲的家当除了老屋院中给他们住的一孔窑洞和一架金黄的玉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连父亲之前上交的工资也没给一分一毫。因为母亲怀孕,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使得父亲不敢再远行,只得辞掉了外地的工作,留在了母亲身边。

家虽然分了,但还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伯娘时不时的嘲弄,祖母时不时的指桑骂槐,这些恶劣的伤害依然存在,但,彼时的他们,连温饱都是问题,哪里有闲钱去老屋外购置房屋?除了忍耐还能怎样?日子就这么过着,父亲努力赚钱养家,对母亲不说体贴,倒也让她有了依靠。

第二年的冬天,皑皑白雪漫天飘舞的时候,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我来到了这个世界。看到粉嫩嫩的漂亮娃娃,初为父母的他们是欢喜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们融洽幸福的一段,因为母亲跟我讲起那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嘴角上翘。

她说,有了我之后,心中多了份牵挂,总想着我好,家好,于是,她开始努力的生活。有时候被她们气的狠了,她就会抱着我走出家门,去到没人的田野里,狠狠的哭一回,将心中的委屈与恨交给广袤的天地,哭完后,硬着发麻的头皮,再次走进那个让她痛苦的院子,穿过主屋,再绕过大伯家,走回自己的家门,直到关上门,她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没看到她们竟然让她感到开心。可是,生活还要继续。

母亲的手很巧,但也只是在针线活上,她说,我小时候穿过的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戴过的小帽子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她还自豪的跟我说,什么样式的娃娃装一出来,她就会做给我穿,总会将我打扮的跟洋娃娃似的,抱出门给别人看了,总会争着抱。我听着也觉着美滋滋的,原来她还是爱我的呀!可我记得最多的却是她打我。

生活就像花开,总是要经历种子埋在黑暗的地下阶段,一朝花开,满园春色。

在我八岁的时候,父亲终于攒够了买村里一处房子的钱,离老屋远远的,就我们一家人,从那时开始,母亲真正的活回了她自己,日子虽然清贫,但却简单快乐。而那间房子,也是我梦中出现的最多的地方。

日子简单了,争吵却变多了,我发现母亲变了,变得易怒,无理取闹。我不喜欢他们争吵的样子,我也不喜欢看到她打父亲的样子。我不解,我害怕、我更厌恶这样的日子。

我多么期盼他们也像人家的父母一样,和和气气,和谐相处。可是,没有!在他们之间我看不到哪怕一点爱情的影子。我以为他们的人生中只有油盐酱醋,养育儿女,还有无休止的争吵……

母亲的脾气很坏,心思太敏感,很容易生气。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吵架,或者说是母亲一人的吵架。也许是父亲无意间的一句话惹怒了她,她就会边洗碗筷边喋喋不休的数落,那种听在耳中如苍蝇乱飞的感觉,连我都觉得厌恶,但我不敢多嘴,否则母亲会连我一起骂,我也不敢走开,我怕母亲挨揍。然而,父亲依然蹲在墙角吃饭,直至一碗面吃完,把碗递给我,我就会乖巧的去帮他打汤。碗筷都洗了,锅里的面汤还在,真是奇怪!

板凳不坐喜蹲着

父亲端着汤慢条斯理的喝着,而母亲还在继续唠叨,似乎不激怒他誓不罢休。真不嫌累!我心里嘀咕着,偷偷的看看父亲,他的脸色已变的不好看,我想拖走母亲,可又不敢,我要是去拖,她铁定骂得更厉害。

“哐”,碗连同碗里的汤一起被父亲摔在了地上,他终于怒了,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脸色黑的吓人,我都快吓哭了。在家中,我总是挨母亲的打,却不怕她,而对于父亲,虽然他从未揍过我,但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秒变乖乖女,我是怕他的。

所以此刻,我真佩服母亲的胆量,她不怕父亲发火,反而火气比他更大,以至于冲上去打父亲,而愤怒的父亲只是用手挡开母亲的捶打,却不曾伤她一份一毫。我都看不过眼了,觉得母亲太讨厌,父亲真可怜。

再后来,我被赶出了屋子,离开了他们的“战场”。至于后来,战争与怒火是怎么平息的,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只要他们能停止争吵,我就是开心的。

我的成长过程中,这种摔碗与捶打的场景太多了,虽然每次摔得都是空碗,但那个举动似乎能平息父亲的怒火,也能顺利激起母亲的斗志……我也依然会挨揍,挨揍的时候就是不跑,故意气她,她打我打的越狠,她就越伤心,我就觉得越解气,可是最后看到她哭,我就会后悔,不该气她。但下次挨揍,依然站着不动,也依然后悔。

也许童年挨揍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我的梦中只要出现母亲,就一定不会愉快,梦中的她不是打我,就是冤枉我,如果哪一天我从梦中哭醒,一定是我又梦到了母亲。她的脾气真的太坏了,却总是说我脾气太坏,随了父亲。

童年就在一次次挨揍,眼泪,后悔中慢慢的远去了,我也终于长大了,而他们也渐渐老去了,但我心中留着的依然是他们三十来岁的样子,那些光景历历在目:父亲的忍耐,难看的脸色,摔在地上的碗,母亲的喋喋不休,雨点似的捶打在父亲身上的拳头,被打的哇哇大哭却不会挪地方的我,揍完我后又会伤心痛哭的母亲……

如今,看到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父母,我有短暂的恍惚:“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父母吗?他们怎么就老了呢?”我讨厌听到别人叫我爸老头子,我总认为,他们不会老,可如今,我也三十来岁了……如果时间能倒回去,让我再做回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让我再过那等清贫的日子,再挨母亲的打,我也愿意,只要他们,不要老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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