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死亡论

简言：死去原未空，生涯何其广。造化扬其波，千姿百态绽。生死每瞬演，向死而后生。

所有生命都不得不面对死亡的课题。死亡是生命里的一颗刺，催我们奋进。物质是不灭的，所以死亡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是灭亡，而是重生。所有死亡，只不是回到了原有的结构，可以称之为回归，然后等待重生。然而那个“我”呢？

在主体论中我已经认同了“大我”的存在，那么这个“小我”呢？它能否永远存在呢？我们先来看一些观点。

古印度的观点，薄伽梵歌直接用力的宣称：“在这战场上的所有人，不论是你，我，还是其他的人，他们永远不会结束存在。”简单讲，就是灵魂永存。灵魂换上新的躯体，就好像脱去旧衣换上新衣一样。佛教以及深受佛教影响的地区，也相信轮回。佛教虽未指明灵魂，但确有伴随轮回而不灭的“识”，可以视为灵魂。

“人死如灯灭”。中国过去流传这样的说法。但实际上，古代中国人也大体相信灵魂的存在。汉朝时就认为人死了要到泰山府君那报到，后来受到佛教观念的影响，逐渐认为是到阎罗王那报到，并且又加入了一些奈何桥的桥段。大体如一。而少有的几个人比如王充驳斥鬼魂说，其实论证并不充分，因为在王充看来，鬼魂是跟人一样的存在，他怀疑空间无法塞满这么多的鬼魂，但鬼魂的实体如何我们并不曾见到，因此也无从得知其占用空间的方式，因此王充的论证并不能成立。

善于哲思的古希腊人也相信灵魂，柏拉图认为：“自身运动即是灵魂。”他把事物分成依靠外力运动的和自身运动的两类，并且认为自身运动的是其他一切被推动事物的源泉，因此其不生不灭。既论证了大我的存在，也论证了小我的存在。而且更为奇妙的是，柏拉图也相信灵魂是轮回的，不过是以千年计。亚里士多德在柏拉图基础上，进一步认为一切生命皆有灵魂，包括其他的动物和植物等。他们二人推崇理性和智慧，认为这种灵魂是最高级、最本质的灵魂。并且，柏拉图认为，人只有选择了智慧和理性的哲学生活，才能回归灵魂的永恒天堂。由此看来，佛家认为证悟的人可以超脱轮回，并不是其单独的想法。

而关于植物是否有灵魂，各个学说颇有争议。笛卡尔认为除了人类之外的生命只是类似某种自动化的机械而已，没有灵魂。但通过基因分析却又显示人类和动物植物有同一个祖先。至少，如果我们把人类的灵魂和肉体近视看作软件和硬件的话，那么，硬件在很大程度上是传承的。那么软件呢？如果从性格来说，确实可以看出来性格受到基因的影响，因此，如果灵魂很大程度就是指性格的话，那无疑人与动物都有灵魂。由此看来，灵魂一说，真是缈焉难测。

我比较能够接受的一个观点是，的确有灵魂存在，但并非我们平常所说的性格或者情绪等等，很明显，情绪和身体、能量关系密切，感受到情绪，就能感受到身体的某个部位有能量的反应。而能够在人身体消亡后在大化中运行的，一定是另一种的灵魂，我们可以称之为“真我”，平常所展示的人格特质，可以称之为“小我”。

“真我”是“小我”的基础，由“真我”中绽放出“小我”，“小我”是我们旅行在这个世界的必要条件，因为有差异性，我们才能感受这多姿多彩的世界，因此，小我必然是具有差异性，而且以各自为中心的。而“真我”既携带着“小我”，又与“大我”相连，类似薄伽梵歌中薄伽梵与梵之间的关系。

由此，生命只要能够证得真我，就能不惧生死了。这也是许多修行者努力的地方。动物、植物和人都表现出某种以自我为中心改变外物的态势，因此我以为，他们都有灵魂。

佛家从“众生平等”的角度，认为动物跟人一样都有情，因此一般不吃动物，然后人需要吃东西，所以得吃植物，为了让自己的心不那么难受，就说植物没有灵魂，六道里也没有植物道。其实生物相食，本是极其普遍的事，则人类吃动物，也并非不合宜。况且素食是大乘佛教的特色，是为慈悲一切有情众生的原故，在南传地区的佛教国家乃至出家的比丘，都不坚守素食；西藏的喇嘛，也不守素食。由此可以稍微论证我的观点。

但死亡依然是让人心痛的一件事情。痛在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应该完成的使命尚未完成。这和小孩子在玩一个游戏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游戏还没玩好，就被迫退出了，心情不好。但仔细想想，万事万物皆有安排，且物与我皆是永恒的，何必执着于一时？如此方能看淡死亡，随大化而迁移。

如果死亡不是如我们平常所想象的，那么，死亡便是一个祝福，或者是灵魂成长所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类似破茧成蝶的过程。生命由此实现她在形态上的转化。其实在我们身上，每天都在上演着生与死的大戏，一个细胞死亡，一个细胞又新生了。在一个秋日的园中或者一杯水中，也有万千生灵，一夜死亡，一夜复又诞生，如此无穷已。

生命何其广阔！你我既是过客，也是永恒，一起接受这样的安排，一起投入到这热腾腾的游戏当中，有真情，有感动，让自己时刻活在当下就好了，又何惧死亡！“向死而生，活在当下，既不悲观也不执着”，正是我们面对死亡的态度。

死亡咏

那以往的时候不曾再归来？

我们活着只是一场烟火

死后却是漫漫长夜？

不，灵魂之火永不熄

万物之源自身在运动

一滴水里有生与死的争论

万物都在教导我们

来生再相会！

一宿虽有哭泣

清晨又再次鲜活

这便是旅行的滋味

生命啊

你飘香的履带如此诱人……

浣溪沙·死亡薪火

死去原来事未空，生涯几曲续新风。且随造化运无穷。

一世旅行应入境，半生修道只缘衷。花开四季梦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