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医生
“叔叔,
你要干嘛!啊......呜,不要......”
一团棉花滚落床边,晃动几下,细软银丝沾上了橙黄的光。
“您好,刘姐?”
“林警官,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啊,就是想让您修复一下这只小熊,您看看这个有可能修复吗?”
棉花,泛黄稀疏。些许白色球团仅凭一根银丝相互粘连,张牙舞爪,从一根贯穿一个白色小熊头脚的裂缝中,蜂拥而出,白色的肚子塌陷下去。白色绒毛经过长久的清洗已经结成一块块“干裂的皮肤”,手脚几处已经脱落。那一段代表微笑的黑线,从中间绷断,一上一下,交错着,灰尘蒙住了黑色“眼珠”的光泽。
“这个小家伙怎么了?”
“刘姐,能修复吗?”
“我尽力吧!”
“多谢了……”颤抖的睫毛遮掩住那一点涟漪。
“它叫什么名字?”
林龄一瞬间有些愣神,突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便迟疑地说道;“小圆……”
刘姐轻轻捧起残破的白熊,轻轻拿起手边的布条,擦了擦那两颗黑色珠子,光芒重新汇聚。
刘姐擦拭“眼珠”的手指,突然顿住,慢慢移开布条,几道划痕切过了那点亮斑。
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巨大的声响如同被敲响的末日丧钟,女孩的手指突然收缩。恐惧从她眼中溢出,紧紧抓住怀中的玩偶,那人一把拉住玩偶,使劲扯出,她指尖深深陷入玩偶的毛发间。
“呲”,玩偶四分五裂。她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灯光渐渐暗下去,黑色的眼珠凝聚起水雾,渴求留下最后一抹微光。然而,时间在过去,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时间小姐,让她此时此刻走得如此缓慢,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黑暗一点点将她蚕食,眼皮不堪重负,最后挤出了“一片玻璃”,顺着她的眼角割到了耳后,煽动的睫毛此刻归于沉寂。
“嘀,嘀,嘀……”
黑色屏幕上,红色线段凸起几根针刺,又再次消融在平直中。洁白的枕头上,黑色长发散落一片,娇弱匍匐着。一块块淤青与血痂,在额间隐约可见,深红痕迹从眼角盘曲而下,藏入了鬓角的阴影,犹如一道干涸了的血印。而那层轻薄眼皮下,眼球正无助晃动着……
傍晚,灯光卖力伸出手,欲与月亮博弈。而窗内,刘姐架起眼镜,眼神将那揉成一团的绒毛,细细分开,“这不能洗呀,得先大概补好才行。这个布料应该不是这个时候的……不过这都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还是需要以前的照片,明天去找小林吧。”
“医生,请问这个孩子大概什么时候会苏醒?”
“我们也不清楚,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我们已经尽力了,只剩等待。”
“谢谢医生,辛苦了。”
黑色的警服在光洁的墙壁上投影出乌黑的一片,头顶上的白光从四面的墙上反射过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林龄无助地倚靠在一扇门旁,门上的卡片上,笔尖留下的凹痕,刺痛着她的心。
次日清晨,细雨拍打起各式“乐器”,奏起绵长的鼓点。警察局门口的地上,水潭倒影着顶上的天,涟漪频起,却依旧打不散几片浓重的黑云,时间只散落了几缕疲软的白光。
“林警官在吗?”
“刘姐,您怎么走路来了?雨还下这么大,有时候打车花不了多少钱,为的是安全。”
“没事没事,才一点路,打什么车,还费钱!”
“您呀!对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快过来这儿,坐着,我帮你倒杯水!”
“啊,不用了。我就是想去看看小圆的主人,没有她,小圆是无法复原的。”只见刘姐拉开手边袋子的一角,塑封袋的一角,一只白色的半圆形耳朵静默着。
“这,可她……唉,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刘姐跟随着林龄来到病房门前,微微皱起眉头,塑封袋中的卡片上写着“袁清,9岁,大出血,精神障碍”。
白色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刘姐刚刚张开的口顿时闭上,有些颤抖地拉下眼帘。消毒水的味道轻触鼻尖,走过拐角,一个女孩像根枯枝被一个巨大的茧缠在了床上。
“她还没有醒过来……”林龄的声音在刘姐身后轻轻响起。
刘姐慢慢走进,坐在女孩床边,小心拿出塑封袋,拉开口子。四分五裂的小熊,一只耳朵被轻轻拉出袋子,将半圆的耳朵轻轻塞进女孩的手中,“小圆需要你,孩子。”
“刘姐,这个孩子以前的照片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