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跨年的另一种夜的方式

1、书房

我家里最大的房间，是书房

有平台的地方，就可以把书放

要是我住在坡上，我就想办法把书斜斜安放

2、朽木

没有不朽的事物。有的树木，成荫，成材，成梁，成桌案，成柴火，成烟云，成天空。

有的树木，成阴，成腐，成泥土，成大地。后之于前，少了三成，成了前成，各就其成，成天地，成生生。

3、教育

慈父行不言教，闲谈戏剧历史，貌如山风。善母多言厉行纵显，总柔抹去三分，质似水波。

故子生于山水之间，自由自在，自成其性，自然成人。

污有水洗，偏有山正。天马无拘，上不破天条，下不坏地律，其中何为，愿为尽为。

父母是天，子是马儿。

4、童话故事

侄女娃给我讲故事说：

我三岁的时候在我妈妈的肚子里……我是怎么出生的呢？

我说：

你最早是在天空中那颗星星里，等你长到三岁的时候，你妈妈去接你，然后把你怀到她的肚子里，那时候你就像我们现在这里看星星一样那么大一点点……

侄女娃说：

你老了以后会不会死，死了去哪里呢？

我说：

会啊，我会去另一个很远很远的世界，就像你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我爷爷，他就在那个世界。

侄女娃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说：

好啊，可是我要先去。

侄女娃说：

我现在就想跟你一起去。

我说：

我得先去建房子，而且等你长大以后像我学习驾驶汽车一样先学会驾驶宇宙飞船，等我建好了房子，就会开着宇宙飞船来接你

侄女娃说：

好吧，那你要开着宇宙飞船来接我。

侄女娃说：

我吃蔬菜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

我说：

是啊……

侄女娃说：

爸爸，二爸说我吃蔬菜你就不会死了。

他爸爸说：

吃什么都会死……

5、记与家

记，即口述自己（的思行）。

家，即方向感。如回家、作家、企业家，都只是一种方向感。

6、雪信，灯河，再也不会看见

雪会化掉，信会送走

要么给你，要么给天地

——雪信

我是一盏小灯，迟早会熄灭

此时此刻，我极目地看，偶尔小憩或昏睡

我是一条小河，迟早会干涸

在石子上泥沙里，我尽情欢唱时间的歌——白天和黑夜，春夏和秋冬，一生和世代

——灯河

再也不会看见

天地间的沙鸥

要么天地间仅剩一只沙鸥

要么天地间随处一群沙鸥

再也不会看见

美人的迟暮

要么美人从来不看镜子

要么美人早早地就老去

再也不会看见

忘年之交

要么忘记了年龄

要么忘记了交情

再也不会看见

花木之兰

要么木花变成了金银花

要么我只是要杀死你

再也不会看见

殉难和殉情者

要么没有了灾难

要么没有了情感

再也不会看见

有人在江海边唱小舟

再也不会看见

有人在灯火里蓦然回首

再也不会看见

有人在断肠里忆平生

再也不会看见

有人梦醒问知否知否

再也不会看见

——再也不会看见

7、格与局

别局限在格子里谈格局，让我们换个空旷的地方聊会天。

不用三天，三个小时即见格局。

从山的这边翻到山的那边，下山便知。

所谓格局，要么破格扩局，要么不局一格，要么以地为格、以天为局——大局无局。

破格未必新生，破局未必远见。

草木何以欣欣，深山何用见人。

8、三叶草，四叶草，五叶草……

我们都是一棵草

会有越来越多的绿叶

会有不断的落叶，也会有不断的春天

9、木槿花

房间里，木槿花的秋天才来到

叶子从下到上渐黄渐落，每一枝杈的枝头最绿

每天，我把落下的黄叶一片一片拾起来铺在花盆里

今天，那一株雨生的不知名的活了半年的野草终于枯了，我把它扶起，围绕着木槿花放下

——《四月文集》之四月四叶集：今夜，跨年的另一种夜的方式

——2022年12月31日夜记（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