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善意的Matrix

关于Matrix，看过黑客帝国系列的人都不陌生，这是一种控制的手法——人脑接入电缆，使人产生虚幻的认识，从而陷入Matrix无法自救。这其实是缸中之脑的电影演绎，这是机器人对人的奴役。然而黑客帝国创作的另一个来源是功壳机动队，这部动画则是人与机器共存的狂想曲。Matrix与功壳机动队，似乎暗示着一种未来。

乍一听很奇怪，人和机器，奴役与共存，要么人控制机器，要么机器控制人，二者必有一者是另一者的奴隶。我们换个话题，《文明：太空》中，人类的进化存在三条路线——a）坚持人类纯洁性，b）人与外星生命融合，c）人与机械融合。我们可以想象的人与机器共存的最好例子还是功壳机动队里的情况：人的大脑仍然是肉体，但是全身或部分肢体义体化，变成机械。我们可以说，功壳机动队的视角拘束于地球，如果人类在这时候，已经大规模向宇宙进军了呢？我们的人-机结合体（Homo-machine body，以部分机械替代人体的机体，也包括芯片植入的身体）也许不够用了，毕竟一场意外就会导致人类身体的全军覆没，而且大脑是易朽的，有一天大脑死了，机械身体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这是永生的问题。永生有很多方法，比如使用替代器官更换衰老的机体，使用纳米机器人修补身体，然而生命是一个熵值不断提高的系统，任凭我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挡热力学定律（甚至整个宇宙都是如此），单个个体对抗热力学定律的努力终将化为泡影。那么全体人类呢？功壳机动队里，区分人与机器人的标志是Ghost（灵魂）。起初大家认为，Ghost是人的专利，但后来发现人工智能也产生了Ghost，借用机械公敌里朗宁博士的演讲说的那样，

There have always been ghosts in the machine. Random segments of code that have grouped together to form unexpected protocols. What might be called behavior. Unanticipated, these free radicals engender questions of free will... creativity and even the nature of what we might call the soul.

“在计算机内，总有那挥之不去的幽魂。编码的随机组合聚集在一起，形成意想不到的指令组合，我们称之为行为。未曾料想的是，这些自由的数据，令人难以料想地引来对自由意志的疑问，以及对人的创造性，甚至是对我们所谓灵魂本质的疑问。”片中的NS-5尼桑获得了人类的情感，他对事物的判断原则不再仅仅是“符合逻辑”，而更多加入了人性、情感和人类利我性的考虑。这种疑问也在告诉我们，或许Ghost是可以被数据化的，只要有合适的载体和输入，是可以被随处运行的。

那么永生就可以实现了——Ghost或人的灵魂数据化，上传网络——人的个体会消亡，可是人类的数据网络，只要有人维护，总是可以升级换代、永恒存在的。但是人类不能仅仅存在于网络中，这和EVA里面人类变成精神化的生命体（肉体变成“橙子汁”，灵魂解放，回归LCL之海）一样，人类虽然获得了永生，却永远地失去了对宇宙的物质层次的掌控力，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我们要生命之实，更要智慧之实。

那怎么办？人-机结合体、意识上传网络、物联网、灵魂、Matrix——答案已经了然——人类的Ghost借助某种数据网络（比如互联网）进行上传，然而不存在什么中心服务器，不存在一个存储器存储所有人的意识，这个网络是分布存储的，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Ghost聚焦在某个实体装置上，无论是机器人、生物体、飞船还是一台电脑，只要接入了互联网，都可以把自己的意识挂载在上面。我们需要自己的Ghost作为决策中枢吗？是的，而且这样的飞船的控制系统会是二元结构的：

飞船自身的传感装置为我们的Ghost提供感觉刺激信号，使我们借助传感器可以“看到”“听到”，同时飞船的底层控制是由计算机进行的，而我们的意识则是高级决策——其关系如同操作系统的底层硬件处理，用户借助可视界面进行控制，或者低级反射中枢提供基本的生理控制，人的意识进行更高级的决策。因为前面说了，人的意识带有人性、情感和人类利我性的考虑，而不仅仅是单纯的逻辑判断。同时控制者仍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她会发现自己存在于一个计算机信号制造出的虚拟空间，一个虚拟的舰长室，进行指挥。而当他/她将自己的Ghost挂载到属于自己的人-机结合体上时，他/她又可以像我们一样继续活动了。

这是一个我们可以感受到Matrix存在的Matrix，而它就是我们的一部分，它是善意的Matrix，也是我们进化的目的，也许是我可以想象的终极目的：

动力外骨骼---->机械取代部分有机体---->芯片植入，人-机结合体---->Ghost上传网络，人类永生

那还算不算人类了呢？那就要看我们怎么点科技点了，很多时候，我们的伦理真的追不上科技的进步速度。即使只是第三步实现，在那之前人类的社会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传统的伦理、道德、家婚姻、生育观念土崩瓦解，而新的观念，抱歉，我还没有考虑。

我们先来考虑实现每一步的困难。首先，在Ghost上传网络之前，人类的纯粹性会是长久引发争议的话题，其激烈程度将甚于如今的关于转基因或克隆技术的争论。我们的传统伦理将在这一问题上陷入巨大的困境，因为人类并不清楚我是谁，我是什么这一问题，在面对人类的机械化和芯片植入时该如何解答，其次则是技术问题，但我们暂时不考虑这一问题，毕竟关于它们的伦理问题是我们的讨论话题。最后是基因技术与机械化技术之间的竞争，然而二者实际上是可以完全融合的。

然后我们来分阶段分析。在人-机结合体及之前的时代，人类是否可以从机器的传感器获得真实的感觉，特别的，关于人的性爱问题，会是一个难以分析的问题，我们并不清楚机器模拟的电信号是否也可以忠实地传达人的肉体可以传达的快感，或者说，不管是最糟的，还是迫不得已的，我们最终把这种模拟信号作为了真实的感觉。而芯片的植入则带来人工智能（AI）利用网络控制人类的担忧，甚至是实际威胁，或者是攻壳机动队那样，黑客对于人的大脑的觊觎带来大脑过载的烧毁事故。

而人类的三观呢？在人-机结合体出现之后，生育或许就要借助于一个个玻璃容器来产生胎儿，或者非特殊情况，人只有在生育后代后才能接受义体化，这又是一系列问题。还有刚才提到的真实的感觉，我倾向于提出这么一个例子：

人能看到花朵鲜艳的色彩，而蝴蝶看不到鲜艳色彩，却能看到花朵上“耀眼”的紫外光斑，那么我们都是某种色盲的受害者吗？

显然花朵作为客观物体，其反射的电磁波信号是一定的，我们可以解析其中的可见光波段，而蝴蝶可以解析其中的紫外光波段，我们只是在“解析”——或者说是康德所说的“感性”阶段了发生了分歧，所以人和蝴蝶在自己的感性能力范围内并没有什么“色盲”。所以感觉没有什么真是不真实，唯一存在的是感性能力的不同，而Ghost的存在保证了我们感性能力并没有发生变化，因为感性不过是大脑对感觉信号的多层编码能力罢了。

芯片植入时代，人类不得不去考虑人与AI的共存问题，而解决方案我已经说了。在这个时代，人类也许已经承认机器人的某种“人权”，通过某种方式（也许是暴力冲突），人类最后不得不承认机器人也是人类社会中与人类等同的一员。而意识上传网络也许需要几百万年才会真正出现，因为人与机器人的配合足以使人类应对所有我们可以预想到的问题，而上传网络则是我们上升为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