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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式宠妈艺术#我的精神病母亲

2018-04-21  本文已影响1221人  残阳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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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丫,快回家看看去吧,你妈又发疯了!”邻居赵婶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我。

我讨厌赵婶,每次她一出现,带给我的都是坏消息,虽然她是一份好心,可是我宁愿她装作看不见。

收起镰刀,拿起筐子,我默不作声地跟在赵婶后面。

她边走边说:“你说你爹也够缺德了,明明知道你妈这个样子,一蹶子跑了,这样的男人真是不负责,叫他不得好死。”她的恨似乎比我更加强烈。

我没有吱声,好死赖死的,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换做我是父亲,也许会和他一样,早跑了,可是他能一走了之,我却不能。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况且手里也没有钱。

他走的时候,其实还是有征兆的,那天晚上,他被母亲打伤了,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声音,就醒了。

看见父亲额头上有血流下来,一下子就精神了,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对我说:“丫,没事,我就是被你妈扔东西打破了头,你睡吧。”

“你的头还在流血,怎么办?”他苦笑着说:“没事,丫,你放心,离心脏很远,死不了。”然后他就有眼泪留下来。

看到他哭,我也开始抽噎,他擦擦眼泪,又安慰我说:“别哭了,丫,爹没啥本事,叫你跟着受罪了。等有钱了,给你妈去治病,就好了。”

我一直都记得他那深邃的表情,也一直都认为他去挣钱,回来给母亲看病。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他没回来,半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回来,甚至一分钱也没有给我们寄回来。

2

母亲好的时候,也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发狂发癫,那时候我最幸福,她甚至还会哼起快乐的小调。

我一边在搓衣板上咯吱咯吱地搓衣服,她一边坐在小凳子上晒太阳,仰着头,眯着眼睛,和煦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烈,感觉风也是温柔的。

那时候她是陶醉的,完全沉溺在自己的节奏中,我也是陶醉的,完全忘记了她是一个间歇性精神病人。

可是她发起狂来就不一样了,像换了一个人,扔东西,砸碎家里的镜子、玻璃、水缸、碗以及一切能砸烂的东西,她就那么发泄着,我恐慌极了,甚至最后都忘记了哭泣,就那么无助地颤抖。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她会朝父亲扔东西,后来父亲跑了,她就瞪红眼睛朝我来,甚至拿着菜刀追我。

我只有跑出去,反正等她闹累了,砸够了,也不再发泄了,就好了。

有一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赵婶家的草屋里,瑟瑟发抖,直到第二天赵叔喂牛,发现了高烧打颤的我,才算捡回一条命。

我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面对母亲,我总是觉得抱有期望,希望她有一天和正常人一样,会好起来。

可是我的期望总是陷入一个漩涡,不会死,但是却也爬不出来。

她会跑到外面去,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当众裸露上身,任别人指指点点,不管不顾,有人笑她,她就拿土攘人家,我从后面追上她,拉她回家,却没有她力气大,一把推了我一个趔趄,我就哭着找邻居赵婶。

赵婶可怜我,总是愿意帮我。

3

母亲深灰色的裤子上沾满了猪粪,鞋子也剩了一只。

赵婶说:“我听着你们家猪吱吱叫唤,就跑来看,她一手拿着木棒子(家里已经没有菜刀了,以及一切锋利带尖的东西),一手揪着猪耳朵狠命敲打。”

“妈,你要干啥啊?”

“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母亲狠狠地说。

这只猪算是我家唯一的财产,都是我精心地照顾它,家里没有粮食,我都是跑到山上割灰菜喂它,镰刀都是割菜之前去赵婶家借着用。

“你妈也许是馋肉了吧?”赵婶解释道。

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母亲做一碗肉。

我们家很久没有见荤腥了,吃上饭就不错了,那袋玉米是舅舅给的,我们平时不吃菜,即使吃,也是水里煮一下,撒点盐巴凑合着吃。

我不得不想办法,给母亲弄点肉吃。

晚上,我爬上梯子,拿着手电筒掏鸟窝,很幸运,叫我掏到了两只麻雀。

我把这两只麻雀摔晕了,放在火里烧。

烧好了,拔掉皮,真的好香,我咽了咽口水,递到母亲的眼前,母亲接过那坨肉,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像没有仔细品味,就吞下去了。

然后她看着我,先是咧嘴笑了,然后又哭了,哭的很伤心。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我割菜回来,看到一包饼干。我很诧异,问她:“饼干哪来的?”

“我和别人换的。”

“和谁?拿啥换的?”

“那袋子玉米。”

她高兴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我立刻火冒三丈:“那半袋子粮食没有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啊?”说完我就嚎啕大哭起来。

显然她被我的哭声吓到了,嘴唇懦懦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拿起一块饼干塞进我的手里,我随手就扔地上去了,心里怨恨她,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惨,摊上一个这样的疯妈。

她从地上捡起那块破碎的饼干,然后对我说:“丫,妈就想给你吃点好吃的,你不是最爱吃饼干吗?”

她说完这话,我哭的更伤心了,我紧紧抱着她,我知道她的心,懂她的意思。

4

舅舅托了人,找到县城一家精神病治疗医院。

他说母亲这病不能耗着,需要治疗。

我很开心,终于看到了希望。

舅舅来接她走,去医院。我给她梳了头发,发现头上生了虱子,我用篦子给她刮了半天,然后又跑到赵婶家讨来一点虱子药,给她涂上,黑头发变得像染了白霜。

快要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到柜子里拿了一件我的小褂子。

贴身抱在怀里,我明白,她是想看看衣服,就能想起我来,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感觉像进了沙子。

然后她和舅舅一起走了。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就那么走了。

送她走后,我一个人过着很快乐的日子,不用整天担心受怕,不用被人家嘲笑,我甚至想,如果母亲病好了,我们的日子也会变得好起来。

十多天的样子,舅舅托人来接我,说母亲出事了,从医院偷偷跑出来,可能是想要回家,结果被车撞了,昏迷不醒。

我到了医院,看着满身都是管子的母亲,难过地哭出声来。

舅舅说:“和你妈说几句话吧,要不然怕是没机会了。”

我大声喊着,哭着,希望她能够醒过来,看看我,她也许感受到了我的声音,竟然有了意识。

她睁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丫,妈给你留了饼干,在柜子里呢!”

然后她摸摸我的头,又说:“褂子呢?”她走时拿的那件褂子都染上了血。

她又贴在胸口,然后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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