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仙的水晶球——谷大仙驱鬼记
妈妈说,前几天她去西山上看外婆,外婆的坟头塌陷了一大块,是因为头一天下了一场大雨的原因吧。
眼前仿佛就看到了外婆孤零零地躺在那儿湿冷的小房子里……
秋天来的很快,每下一场雨,栾树上花枝的颜色就深了几分,刚开始是有青有黄,后来青鹅黄变浓金黄,浓金花再转化为降红果。
早晨出门,街两边的栾树既端庄又美丽,树冠上一层层的颜色递进、夹杂,缀满彩色的云。环卫工人还没舍得打扫走凋落的花朵,它们金黄黄的铺满街边的空地和车顶。
胡大鸽子说要来看我。
胡大鸽子有一个很大的鸽厂,她经常说要来看我,约了来不了就放一只,久而久之,那些放飞的鸽子们,攒攒够炖一大锅鸽汤了。
她是个很特别的人,挥金如土兼具勤俭持家。可以毫不犹豫的花N多万买一个小石头,也可以面对一件几百块的衣服纠结不定;工作证在手时坐二十几分钟的免票高铁来许昌,工作证不在手的时候是一定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来的,她说坚决不把钱花给单位。
喜欢她,是始于颜值、久于可爱、忠于有心有肺的善良。
鸽姐一到,就说:“心里有点烦,找个能看事的人,咱去看看。”
问她找什么样的能看事的人,她说:“随便谁都行。”
曾经听朋友说郭大仙还可以。
谷大仙的堂口在北关大街上,临街有一个小小的铁门,推开门迎面就是又窄又陡的楼梯,一次只能一个人扶着满是铁锈的楼梯扶手扭着屁股勉强通过。上到尽头,有一个小平台通往黑乎乎的小屋,郭大仙就在里面办公。
等扭上去在门口一望:屋里已经有一群人了,他们在南墙的椅子凳子上和东墙的床上坐的很整齐。屋北靠墙摆放着供桌,上面供奉着观音菩萨等,供果堆满一桌子,间隙有散钱若干。
谷大仙五十岁左右的模样,身穿酒红底黄牡丹花的及膝旗袍,小腹上的肉分成两层臃着,黑黑脸上雀斑点点。她端坐在供桌一边的太师椅上,眯着眼晴,跟抽风了一样,两手时而拍掌,时而掐算,面前小椅子上的妇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俩轻手轻脚进去,悄眼一看,床边还有位置,左右含笑示好,拉着手挤挤坐下来。
初听也很平淡,不外乎经济事宜,儿女前途。及至谷大仙叫下一位,抬眼往应声处一看,倒是有些意思。
那边藤椅上瘫坐着一女人,三十来岁,头发焦黄,面容僵滞,眼帘里露出一线死鱼眼的微光,脑袋耷拉在椅背上,垂手瘫脚。之前还以为她困了,睡相这么难看。她左右站着一男一女,似是家人的情形,听大仙叫号,就拖拽她起身,奈何这女人竟沉坠如死尸一般,拉不起来。
大仙见状,有些不悦,收脸敛色说:“先拉她先给菩萨磕仨头!”
一男一女一顿忙活,连带旁人相帮扶,才将那女人从藤椅上拉起来,正要拖着她往蒲团那儿去,她却挣着身子往下坠,口中含糊不清地拉着长音哀求:“不去磕头……”
谷大仙闻声厉斥:“不想磕头?你不磕也得磕!”
一屋人面面相觑,眼看她被两人按到蒲团上,一边闷声哀号,一边被捺着头磕了三下。然后拖她去大仙面前的小椅子上坐下,女人却又坐不直,蓬乱着头发,歪头斜眼四脚拉叉地好大一摊。
大仙漫不经心地扫了三人一眼,伸手在饮水机上拿过一个白瓷杯子,垂着眼喝了一口茶,自顾自地问:“说说,这是咋了?”
男人说:“我老婆在扬帆市场开了个服装店,三天前关门有些晚,我骑摩托车带她回家,一到家她就开始闹腾,也不知道咋回事,闹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消停了,睡了一天,到晚上又接着闹。连着闹了三晚上,家里人都受不了啦,我姐说过来请菩萨给看看。”
谷大仙仍旧把白瓷杯子放回饮水机上,微微一笑,眯戚着眼睛说:“你们回家路上,路边是不是有新坟?”
男人马上应声说:“是啊,是有一个新坟,大路刚转到小路上就有一个,前不久刚埋的。”
“你们哪村的?”
“桂村的。”
谷大仙抬眼环视一周,面带骄傲的笑,说:“你们桂村倒是有一个人前不久来找过我,还是个领导,问他工作上能不能有提升,我跟他说少则两周,多则一个月,准能升一级……”
那人的家姐应声和道:“就是听方圆里说您看的好,灵验,我这不一有啥事就找您了。”
男人看着姐姐说话,又转头看着谷大仙,张张嘴又闭上,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着急相。
谷大仙面露满意之色,欠身往前坐了坐,拉起那女人的手,把指节给舒理直了,暗暗地掐了掐,盯着她的眼说:“你说吧,你想要啥?今天我给你做主。你别再缠着她了,把她缠死了,对你也没啥好处。”
女人歪着头,单眼皮的肿眼泡里突然就射出了冷冷的寒光,恨恨地瞪着眼前的谷大仙,一言不发。
谷大仙再三相问,她仍是不说。
谷大仙有点恼了,脸一沉,瞪着眼说:“像你这样不好好修行,附到人家身上,不干好事,以后得下地狱!”
那女人闻听,不干了,瘫在椅子上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某种神秘力量,腾地窜起来,面目狰狞,冲着谷大仙吼:“你下地狱!”
紧接着轮起两条胳膊,伸手就往谷大仙脸上抓去,谷大仙忙架起自己的胳膊挡着,两人撕扯在一起。女人的老公和姐姐急急上前去拉架,只见乱影里都是胳膊、手在挥舞,分不清都是谁的……
而屋子里的众人,早在那女人窜起来的当时,都被惊得魂魄出了窍,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都跳到椅子上站着,紧紧的贴着墙(还有个抱着狗的女人,贵宾被她勒着肚子抱着,从她胳膊上探出头来伸着舌头);
原本在床沿边坐着的,都麻利地手脚并用挪到床里边,缩肩抵脑惊恐地抱在一起。全然不顾床上还铺着褥子,自己脚上还穿着鞋子。
慌乱中,那女人被重新按回了椅子上坐下,仿佛已泄去了神秘力量,又变回耷头耷脑,摊手摊脚的样子,额前头发被汗水粘贴在一起。
谷大仙挣脱了侵袭,正正衣衫,理理头发,自言自语地说:“劲儿还挺大的。”
男人和家姐按扶着女人,看着谷大仙,一脸的歉意,连忙陪不是,却不敢再松手。
惊恐的看客们都长吁一口气,纷纷捂着胸口,窃窃私语着从床上、椅凳上下来重新坐好。抱贵宾的女人口中“啊呀”叹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擦了擦椅子,也周周正正地搂着狗坐下。
谷大仙似是看这路病看多了,并不太在意,而是指示家姐去饮水机旁拿过一叠黄表纸,接过来就按手印、折叠,用黄表纸在疯女人的前胸后背上一顿擦拂,口中念念有词。
尔后,将黄表纸递给家姐,吩咐拿出门外在水缸边的铁桶里烧掉。
及至她烧完纸返回,谷大仙戚眯着眼睛,缓缓地说:“你们可以走了,拉她在门口顿顿脚,顿三下。”
两人顺从地架起女人,拖拖拉拉地往门口走,到了门口,站定,一起往高了架起她,三人一齐往下墩三墩,然后,身形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谷大仙叫号下一位,正询问着,那男人的家姐又上来了,口里说着:“包忘拿了。”匆匆忙忙地穿过屋子,从床头拿起包,边往供桌走边拉开包链,从里面抓出一把零钱来,仔细地拣了两张,压到果盘下。
继尔扭过头向着谷大仙诚挚地说:“我那兄弟媳妇刚坐到车上,就清醒了,感谢菩萨。我们出来半天了,得赶紧回来,改天再来谢菩萨。”
谷大仙微笑着,掩不住满心的得意,仍很正经地跟她摆摆手,说:“去吧,去吧,赶紧回吧。”
鸽姐抱紧我的胳膊,一脸肃穆,认真地说:“我是从来不相信有什么鬼神的,这回我信了,真可怕。”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想:我要不要告诉她,我曾经在水晶球里偷窺过她呢?
小狐仙的水晶球——谷大仙驱鬼记您好,我是张依慕,很希望在这里遇见更好的自己,同时也希望遇见更优秀的您!
如果您喜欢我的文字,很希望您能在文末点亮小心心,让我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