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民
太宰治说过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市井小民
这个世界是好的，这个时代是好的，这个社会也是好的。所有的大都是好的。在大下面支撑的所有小是美好和肮脏对等分。会发现表达好情绪的形容词远远不及表达坏情绪的形容词，不止体现在数量上，多样化上亦是如此。
我中意市井的烟火气，中意由上个世纪流传下来的老厅堂。但若让我长时间待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我必是忍受不了的。偏爱着，又抗拒着。
那时候公用电话还是人们联系他人的重要工具，手机还是一件奢侈品。小商铺专门放置一台座机以作副业。我记得很清楚，标价两毛钱一分钟。没有人会在小商铺前煲电话粥，通常是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一分钟不到，除非你刚好有两毛钱零钱，否则为了方便客人会给五毛钱给商家，商家也默认收取五毛钱。四舍五入，也是这一商业活动的潜规则了，没有人会在意这几毛钱。 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妇人，打了两分钟电话，座机会自动播报“本次通话两分钟，收取费用零点四元”。妇人从包里翻出一张五毛递给商家，商家像往常一样把钱放进钱盒就预备转身，妇人见状立马叫住“还没找钱呐”。商家按市场价收取费用，妇人坚持座机的自动报价。妇人认为商家对她的解释不合理，商家无奈从盒子里好不容易找出一毛钱零钱，妇人拿到一毛钱当面撕碎丢在地上，踏上自行车，临走前嘴里愤愤念叨这间商铺的种种不是。
三个孩子的母亲，最大的不过才上初一，最小的才满一周岁。公婆早已逝世，扶养孩子全靠自己和娘家人的帮扶。丈夫没有正经工作，自己更是被三个孩子缠的离不开家。家庭收入微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丈夫贪图享乐，总是用工作当幌子来告诉妻子自己在外打拼赚钱，虽然他和他的朋友刚从KTV出来。都说婚姻里的女人可以秒变福尔摩斯，妻子又怎会不知道他的花花世界。最过分的是丈夫曾以自己得了难以医治的疾病向亲戚朋友四处借钱，亲戚朋友大多避之，虽不知真假，但按他当时活不过多少天的说法，很诧异现在能看见一个英俊潇洒的他。她用我不能理解的胸怀去接受，尽管旁人劝她，她也只是说“我相信他，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家的那些事”毫无瑕疵的回应。无奈、心疼，听之任之。
这样一位年轻的母亲，生活并没有让她好过，她越来越瘦，越来越老。一开始我不理解为什么大孩子从远方回来，给弟弟妹妹们分糖果，一岁的宝宝根本不能进食这些有很多添加剂的零食，却每次都要打着宝宝的名号来讨取没有为宝宝准备的却“属于宝宝”的一份。也不能理解除夕夜和一群小孩子玩纸牌游戏，孩子们赢了把自己摆在桌上的零钱给出去之后就扬言算了；自己赢了非得向大孩子们讨回应得的那一份。我一开始不理解，我认为她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后来我没有现金，从她那拿了少许钱去坐车，事后她硬是没有接受我的红包；在出远门前使劲往我兜里塞上一张钞票。
她越来越瘦，越来越老。我突然能理解了，斤斤计较的从来不是她，一直在努力面对的是她，一直在抗拒贫穷的是她，一直在尝试改变的还是她。只是后来我会为每一个弟弟妹妹都买一份零食，也有真正为宝宝准备的一份。
一半肮脏，一半干净，也能偷得清爽。对不起没关系，这个世界寸步难行，都不过是在努力活下去，或者说努力活的好一点。
市井小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