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森和蒋英 : 钱归你,蒋归我
人世间有一种爱情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钱学森和蒋英即是如此。
钱学森祖籍浙江杭州,钱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是五代时吴越国王钱镠的后裔。钱学森的父亲钱均夫是当时的名士,学问渊博,开明通达,母亲章兰娟出生杭州富商之家,知书达理,多才多艺,钱学森是父母的独子,自小备受疼爱。
蒋英祖籍浙江海宁县,亦生于名门世家,其父蒋百里是著名军事理论家,有“军神”之誉,其母佐藤屋子是日本人,嫁给蒋百里后改名佐梅。蒋百里夫妇生有五女,蒋英行三。
钱、蒋两家既是同乡,又是世交。钱均夫与蒋百里是杭州求是书院(浙江大学的前身)的同窗好友,后来又一同留学日本,一个学教育,一个学军事,回国后都在北京工作。因此,钱、蒋两家关系甚好,往来甚密。
钱均夫夫妇非常想有个女儿,但章兰娟自从生下钱学森后便一直没有再生育,他们十分羡慕蒋家有五朵金花,热闹非凡,遂向蒋百里提出把一个女儿过继给他们,大方的佐梅夫人欣然同意。于是章兰娟就挑了老三蒋英,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又生得粉雕玉琢,可爱得像个洋娃娃,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于是蒋英正式过继到了钱家,并改名钱学英,与钱学森以兄妹相称。那一年,她5岁,他14岁,他们从此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的小伙伴。冬日里,他带着她在院子里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过年时,她跟着他一起放鞭炮、放烟花、燃蜡烛;春天里, 他和她一起去郊外放风筝;闲暇时,她给他唱儿歌,弹钢琴,他给她讲故事,背唐诗。他与她,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过了一段时间,蒋百里夫妇十分想念女儿,便把蒋英从钱家要了回来。章兰娟虽然很舍不得蒋英,但她还是同意了,不过她提出来一个条件,那就是蒋英要做她的干女儿,长大了要给她当儿媳妇。后来蒋英就管钱均夫夫妇叫干爹干妈,管钱学森叫干哥。虽然他们一别数年,很少见面,但儿时的那一段青梅竹马的旧时光却是难忘难舍的。
蒋英(1919~2012)浙江海宁人,中国女声乐教育家和女高音歌唱家。1935年8月,钱学森出国前夕,蒋英跟随父母去钱家送别,见到了即将分别的钱学森。那时的钱学森已经很成熟了,是位难能可贵的青年才俊,蒋英正值少女时代,亭亭玉立,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地想起儿时的那段欢乐时光,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悄悄地蔓延开来。
钱学森先是入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一年后又远赴洛杉矶,师从航天科学家冯·卡门,学习航空理论。而蒋英则于1936年留学德国,翌年,考入柏林大学声乐系,师从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海尔曼·怀森堡教授,学习西洋美声唱法。他在美洲,她在欧洲,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鸿雁传书,互诉衷情。
1945年,蒋英由德国转道伦敦抵达美国,一别十年,久别重逢,不胜欢喜,但为了各自的事业,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各奔东西。
1946年,蒋英回到上海演出,轰动歌坛。
1947年,钱学森也回到了上海。他鼓起勇气对蒋英说 :
“你跟我去美国吧!”
蒋英愣了一下,随后拒绝了他:“为什么要跟你去美国?我还要一个人呆一阵,咱们还是先通通信吧!”
但是钱学森很固执,他也不多解释,只是不停地强调道:“不行,现在就走。”
然而还没说两句话,蒋英就投降了,其实她在心里早就答应了他。
钱学森(1911~2009)浙江杭州人,生于上海。中国空气动力学家,科学院院士,“两弹一勋”获得者。被誉为“中国航天之父”和“火箭之王”。这年秋天,钱学森和蒋英在黄浦江畔的和平饭店举行了婚礼,一个是学识超群的科学家,一个是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实在是才貌双全,佳偶天成,是科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三个月后,钱学森和蒋英返回美国波士顿,在坎布里奇麻省理工学院附近租了一座旧楼房,小家庭简朴而温馨。
新婚燕尔,钱学森特意送给妻子一架黑色大三角钢琴,他对蒋英说:
“你的琴声和歌声会给我带来创造性的科学思维和灵感!”
蒋英回答道 :“那么我天天弹琴给你听。”
钱学森后来这样评价妻子:
“蒋英是女高音歌唱家,而且是专门唱最深刻的德国古典艺术歌曲的。正是她给我介绍了这些音乐艺术,这些艺术里所包含的诗情画意和对于人生的深刻理解,使我丰富了对世界的认识,学会了艺术的广阔思维方法。或者说,正因为我受到这些艺术方面的熏陶,所以我才能够避免死心眼,避免机械唯物论,想问题能够更宽一点、活一点,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也要感谢我的爱人蒋英同志。”
钱学森和蒋英幸福美满的婚姻在当时他们美国的朋友圈中颇为有名,钱学森的同事们都十分羡慕他们这一对恩爱夫妻。钱学森的导师冯·卡门也感慨地说道:
“钱现在变了一个人,英真是个可爱的姑娘,钱完全被她迷住了。”
其实,被蒋英“迷住”的又何止是钱学森?美国华裔已故女作家张纯如曾经撰写过一本《钱学森传》,里面是这样描述当时的蒋英的:
“她见多识广、美丽大方,加上一副好歌喉,加州理工学院优秀的男性全对她着迷不已,他们甚至说,我们全都爱上了钱太太!”
钱学森并非古板无趣的科学“疯子”,相反,他是一位爱好广泛、感情丰富的人,他也十分懂得浪漫,每次外出都会给妻子买一些她喜欢的礼品,特别是各种新的音乐唱片。多年以后,当蒋英回忆起那段日子时,仍深深地沉浸于往日的温馨之中:
“那个时候,我们都喜欢哲理性强的音乐作品。学森还喜欢美术,水彩画也画得相当出色。因此,我们常常一起去听音乐,看美展。我们的业余生活始终充满着艺术气息。不知为什么,我喜欢的他也喜欢……”
儿子永刚和女儿永真相继出生后,家里便多了许多乐趣,夫妻俩既忙碌又高兴。
钱学森一家人在回国的轮船上新中国成立后,钱学森和蒋英决定回国,但是美国国防局强行逮捕了钱学森。蒋英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四处奔走呼号营救丈夫。半个月后,钱学森被保释出狱,但他行动依然受阻,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时不时地闯入他们家搜查和捣乱,信件受到检查,电话受到窃听,行动受到限制。在最黑暗的日子里,蒋英以极大的毅力支撑起了整个家,她像一名忠诚的守卫一样保护着丈夫,不雇佣保姆,自己动手买菜烧饭,洗衣擦地,照顾孩子。她用深沉而而崇高的爱,唤起了钱学森的斗志与力量,使他得以专心地阅读和研究,并写出了著名的《工程控制论》和《物理力学讲义》。他的朋友都不约而同地称赞道:“蒋英是上帝赐予钱学森的最为珍贵的礼物。”
1955年,钱学森结束了长达五年的软禁生活,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登上了回国的轮船。
回国后,钱学森立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国防科技事业之中。蒋英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照顾他的生活,选择在1959年告别自己深深热爱着的舞台,此后长年任教于中央音乐学院。作为科学家的妻子,蒋英的责任很重,付出也很多,她深深地理解和体谅着丈夫,为了他的事业,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事业。
1991年,钱学森获得“国家杰出贡献科学家”荣誉称号,在人民大会堂的颁奖仪式上,他满怀深情地向妻子表示谢意:“我今天获奖了,我也不要忘记,我老伴几十年来给予我的这种理解和支持。”
晚年的钱学森获得了很多奖,他曾诙谐地对妻子蒋英说:
“钱归你,奖(蒋)归我。”
从14岁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手心里的宝,是他长夜里的梦,是他永远的挚爱。她是他的,他是她的,这一生,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下一世,他们依然要长相厮守。
1998年,蒋英住进医院做心脏手术,手术前,她对医生说 :
“我可不能先没了!”
她走了,谁来照顾他呢?她要比他活得久一点儿,她才不要他承担失去爱人的痛苦。
医生含泪答应了她,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他们明白 :
“她如果不行了,他也就完了。”
他们两个是不可分离的一对,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钱学森每次住院,蒋英都要去医院陪着他,给他讲故事,为他唱歌,一如儿时。
2009年,钱学森去世。三年后,蒋英去世。竹马走了,青梅也跟着去了,青梅和竹马,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拆散的一对,他们不离不弃,他们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