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咏兰
我的老家在空谷村,之所以叫空谷是因为与世隔绝,人烟稀少,狭长悠远不过几十户人,谷底人家放个屁谷顶都能闻到味,所以家家户户那点事都心知肚明。
我的母亲庄永兰,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全凭父亲忽悠欺辱,小的时候家境贫寒,父亲就怪母亲名字没取好,说是永兰永兰永远困难,所以……,母亲自己也默认了,越发的以赎罪的方式劳作生活。
家里陆续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是女儿中的老大,排行第四,这个位置本该要么被重视,要么没人注意才对,可偏偏的很尴尬,父亲重男轻女,我就轻女头一个,在父亲心里就像生意赔了大本,我一出生就开始嫌弃,母亲跟着更遭殃,在她心里罪孽更深重。
到了我七岁的年纪,都去上学了,我可怜巴巴的望着去学校的路,母亲终于第一次开口求父亲:“让她也去跳几天吧,不能像我个字不识,是个瞎子。”最后以多喂两头母猪成交。
小学就在村子里,一边放牛割草带弟妹一边就完成了学业,转眼毕业了,可气的是居然以全村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初中,这让父亲很不爽,因为尝到读书甜头的我怎么也不愿放弃走出去读书的机会。为此母亲又开始哀求父亲,父亲恶狠狠说着别得寸进尺的话,我默默的看着这些想决定放弃上学。母亲挨到深夜大家都睡了却拉着我的手悄悄说:“女人这一辈子太难了,你一定要走出去,为妈挣口气。”我惊讶的看着这个羸弱的女人,她什么都知道,更知道什么最重要。
第二天,母亲和父亲很大声的争吵起来,最后在村子所有人的怪异目光中开始算账分家。这一算父亲和他的儿子们差不多可以净身出户了,因为家里家外的一切均是母亲一手操持的,离开母亲他们连吃饭都是问题。父亲终于妥协了,我如愿上学。
这些都是陈年的往事,母亲早已仙去,很多人家已经搬走,空谷的树缝中兰草长的格外茂盛,淡雅悠长的兰花从谷底香到谷顶,我常常流连在村子里的小路,嗅着空谷里的兰香,怀念让我走出空谷的母亲永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