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扑面而来,而我依旧在原地
我们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就像物理世界里做无规律运动的粒子一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刻会运动到哪里。生命就是一个不断熵增的过程,当生命体本身无法获取外界足够的负熵对抗身体的熵增时,生命就已经走向塌陷。
2020年6月的最后一天,是我毕业的第二个整年,我跨着双肩包乘着绿皮火车重新回到了原来自己大学的城市。当我走进那一个一个的办公室,回答一样一样的话语,得到一样一样的反馈时,似乎我并不是在寻找,而是自己的皮囊向自己昭示这世界的真相。
当天晚上,自己乘着70元买来的晚班坐票和一群叔叔大爷踏上了前往广州的路上。一个人坐在窗前,外边的喧嚣快速地从眼前掠过,似乎一切都是匆匆过客。车中的笑声不时会引起我的注意。他们是一群命运坎坷的农民工,但简单的交流中透露的是踏实和幸福。相比于自己的浮躁与不安,显得格格不入。
夜已经深了,下半夜的寂静和阴凉透过车窗渗入到车间。但似乎又被车中妻子丈夫宽厚的胸膛、叔叔伯伯们沉重的行李以及劳动者汇聚的微微汗味所驱赶开来。只是窗外的寒凉却留在了我的身上,我使劲地搓着自己冰冷的手臂,似乎那能带来足够的温暖。
午夜,每个人渐渐进入了梦乡,而我却辗转反侧,座位前那小的可怜和令人诧异的小桌,放下了四个人身上所有的零碎。我扑在上面,手的上臂勉强也获得了一个位子,只是一个晚上,都几乎保持一个姿势,每当从梦境中醒来,手臂已经发麻不能动弹。全身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座位上,左右不是,着实让人难受。反反复复,在火车上的6个小时,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这像极了我们的人生,煎熬的生活,压榨了我们身体里的每一份生气,浑浑噩噩似乎才是常态,短视的再不能短视,每件事情都在苟且与于当下的快乐,希望在心中早已泯灭。
天边泛白的霞影慢慢推开了夜晚的黑幕,早晨已经到来。这时,列车上的广告也恰逢通知乘客到站了。拿起行李,每个人都自觉站在列车过道排起了长队。有些人领着大包小包艰难地前进着,当下车时,幸好有列车员帮忙抬扶,才好不容易下了车。从后边看去,佝偻的身体里带着一份坚毅,细数一下,似乎那大包小包里捆绑着的是他们外出生活的整个家当。
此时,我已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怜悯,怜悯命运对他们的不公,也怜悯自己和他们一样的境遇。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我们都在朝着自己的下一站目的地前进。列车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后驶去。
刚刚出站,地铁还没有开运。车站的外边站满了刚刚下车的乘客。有些人坐着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人站着在那里东张西望,有些人在点起早晨起来的第一支香烟。而我,早已饥肠辘辘,羞愧于自己囊中的金钱,又担心影响自己接下来的面试。于是决定在距离火车站较远的一家面馆解决一下自己的早餐。只是这20多元的面条却少得可怜,味道还特别难于接受,碗中仅有的两个小小的牛肉丸似乎是店家最大的施舍了。人来人往,似乎这已然成为了常态,每个人都接受了他们自己的那一份。
吃完地铁也刚好开运了。进入地铁站前,需要每个人领取一份自己的健康码,地铁站前一位列车员在那里重复着填写健康码的要求。只是人太多,远一点的早已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空中虚晃着的牌子始终让模糊的手机摄像头抓不着图像。人群在不断向那张牌子聚拢,举到头顶的手机也在努力地捕捉着那个图像。
进到地铁内,有一个懵懂的似乎是学生样子的青年走过来问我一个我认为非常幼稚的问题,毕竟自己最熟悉的就是这个城市的地铁了。我似有不屑而又详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在他疑惑的双眼中,我明白他大概也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但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这样恍恍惚惚的问着路边的陌生人,唯一的标准是这个人看起来与自己的距离还不算太远,且似乎又不会拒人千里之外。只是昨天和今天的角色随着岁月的积淀不断地轮回。
列车的轰鸣声已疾驰而来,上了车之后,自己找了一个边上靠着。车内明亮的灯光和朝气蓬勃的人儿与先前火车上的境遇形成巨大的反差,心中在感叹人间美好的同时,这轰鸣的列车似乎也在述说着这世界的残酷。
不管我们站在列车的哪里,列车都将承载着车上每个人的一切奔向朦胧的前方。而下一趟列车又将会在相同的时间到来,而那个站在列车门口的青年恍惚的眼神是否也会依然萦绕在另一个青年的心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