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西东：去了一趟西藏究竟改变了什么

不知怎么的，晚上的时候，突然有点心情低落，这是回家这段时间以来极少发生的。自从走了一趟西藏之行之后，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更容易被放下，且不容易拿起来。情绪当然还是会有，毕竟是人嘛，毕竟还是有感情的。但，确实是这样，大抵这辈子可能不会再去第二次，我是说以同样的方式自驾游去西藏。不是因为不好，或者因为别的什么，都不是，更像是了却一桩心结。一生中难得一次对遥远的寄望。我是说，去了一趟西藏究竟改变了什么？

不太容易讲得通。刚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挺多话可讲的，也想讲出来，但是一旦朋友问及，发现能说的并不多。然后，在晚上的时候，我习惯性梳理，我以为是这样，我可以将心中所想的花更多的时间去认真记录下来。说我想说的而不是别人问的那些。但是，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以说的同样不多。

事后我想过了，这是对的，这说明我在西藏之行中确实更多的沉浸在当下的时空，临在地去观察，去感受，去消化，也在默默被其所影响。也就是这样，反而能说的，想说的，自然就少了。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为什么感受这么“深”却反而说得少呢？这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就像越是爱一个人，越是容易磕磕巴巴，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回到家呢？全是生活层面的东西，对于我，一个习惯性思考，爱胡思乱想的人来说，它越是简单我就越是能够集中注意力去提炼和梳理出心中的所思所想。当然，其实在中途的时候我也曾想过一边出行一边记录或者叫书写，最终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我曾经想过。当时，“一边出行一边记录”的念头一闪而过。是的，曾经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觉得疲倦，我觉得无聊，我觉得挺没意思的，然后我就觉得完全可以不去看风景，继而沉下心来去书写。但转念一想，我们自驾游，我们去西藏，我们一路的风景和感受，我们真实想见的和带给我们触动的，这些近在咫尺的一切，它并不与我们多么频繁的相见。这当然可以说，它就在那，想见还是可以的，只是，越是一路走来我越是不那么确定。生活之所以能够带给我很大程度上的思想的空间，就是因为确定，因为确定所以好像总也可以去发现，也可以毫不在意的挥霍。

后知后觉，我慢慢回首我的过往，我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怕麻烦，老是容易厌倦，还老是容易精神内耗，也就是怀疑自己，否定自己，不确定又懒得去确定，偏还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我说我敏感，我说我自卑，我说我怯懦，我说不需要努力，我说需要一点实力，我还说我在等待机会，我最终说，都不过是一种“穷病”。何以穷？自觉低人一等，偏又渴望破格高升，关键是心底也清楚这不可能，但还是会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就你知道，到了我这个境界是很难动摇什么了。当然和我自己密切相关，实际上也不完全是。只是说，我越来越不假思索地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都是一些我会的，我能做到的，至于其它的，我甚至都不敢多想。我当然知道这很糟糕，倒不是说什么成长，说什么成就，又或什么成功，实际上，如果有谁告诉我如何如何能够获得成长，达到什么成就，又或获得怎样的成功，我不假思索地会直接忽略对方说的，甚至压根不听。听不进，不想听，也懒得思考。

我向往自然，我渴望自强自立，我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与自然、与人相处，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并非真的多么想证明这些，我是说，证明我可以做到，并且我可能会很享受，却也有可能会感到厌倦。我还是对自身的那些可能更容易沉迷，睡觉，发呆，偶尔看看天空，又或运动运动，还可能是找本没什么故事，全是说明，解释，描述的东西来看。对于现实的，对于实际的，对于眼前发生的，对于未来的，又或对于不切实际的，我都很难保持长久的热情和兴趣。

你可以说谋生，你可以说自由，你还可以说幸福等等，这是大多数人都在考虑的，且很难专注地思考，也很少真正认真地实践。其实，大多数人都很懒，只是懒的方向不同，有人懒得思考，有人懒得行动，还有人都懒，最好是什么都与己无关，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任何一切，堕落或放纵，摆烂或躺平，都好。

只是，怎么说呢？都是没有过上的生活，不敢直面生活罢了。

何以见得呢？简单说。谋生，谁也不可能见过自己饿死，可能饿的本能就会促使你去行动，可能饿了就是会想着活下去，而不是真的去“死”。自由呢？更多的都像是道听途说罢了，自己压根体会不到那种自由的氛围，那种悠闲，安适，自在，可以想停就停，想走就走，可以不用任何理由，也可以不需要任何解释，更不用任何目的或方式或标准，还能够觉得自己很满足，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至于幸福，很多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心里”的，我为别人奉献，我在分享美好，我在成全他人，我有用，我有价值，我心中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主见，我能够让大家看到“意义”，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行动本身的意义，不是利己的，而是互惠互利的，是美好的。但其实经历过就会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都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我是说，就像放羊的羡慕那些玩闹的，玩闹的羡慕那些开车的，开车的又反过来羡慕那些放羊的。实际上，都是做不到的。就像我长达四五年没有工作，很多人可能一星期就该主动去找工作了，很多人可能即使没有工作也会自己告诉自己要赚钱，然后规律地生活，还是得有收入的，还有很多人压根闲不住，哪怕发呆，休息，甚至是享受片刻，都会觉得有负罪感……所以，谁也别羡慕谁。就像从遗憾的角度讲，总是会有的。但，可惜的是，我们常常忘了这一点。

所以，有时我明显感觉到，我并不想继续深挖了。什么认识自己，什么了解自己，什么把握自己，又或者怎样发展，怎样成就自己？你如果觉得自己能够把握住自己，未免太过于天真。更多的不过是你知道了点什么，你知道这样更好，然后你发现有些你可以做到，还有些你就是做不到，你若是想要强行做到，最好也做好“失败”的准备。关键是什么呢？你不会骄傲，你不觉得自豪，你可能感受好点，却又并不总是够的。

所以，也是去了一趟西藏，我才慢慢发现，我放不下的不过是当下，我身处其中自然该有所反应，但如果我将此认定就是真实的我，就是我本身，多半我也该不满，不甘。但你知道，这些都是自己，或者说部分的自己。

所以，后来我说，为了一个环境，你说去适应，去改变，这样做那样做，这样更好那样更好，你心底比谁都知道，你不过是有个目标需要这样或那样的条件，但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却隐隐在渴求某种确定和稳定，倒像是指望着真有“一劳永逸”的方式方法。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变，反过来去思考：对，就是这样的我，然后有这样那样的目标，这样的我该如何让自己更加自然地去追求目标，而不是想着为了这个目标而这样或那样。

从始至终，陪伴我们最久的也就只有自己了。不是说了解自己就能够强大自己，而是说越是强大的过程就越需要对自己不断进行深入打磨。所以，那些告诉我们成长，成就，成功的人，他们不过是只看到目标或看到结果所带来的利好的一面罢了，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结果，而不是想着如何根据自身的条件、情况、状态去完善自己的节奏，习惯，思维……

你想啊，目标可能会变，人可能会变，世界可能会变，自己也可能会变，但我们真正能够把握的不也有且只有自己吗？当然，你还可以说自己可以把目标变一变啊，或者说把满足需求的方式变一变啊，归根结底，不还是自己在变吗？所以，说什么面对现实，直面自己，归根结底不还是自己去面对。但怎么面对，这是可以自己决定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变色龙，也不需要人人都是笑面虎，更不需要老是琢磨自己如何如何不好，又或应该如何如何，更多的，是我可以如何如何，是我需要如何如何。所以，你知道，情绪的，情感的，其实都是短暂的，你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不至于将它们无限放大。就像你不高兴了，睡一觉呗；你不舒服了，离开一会儿呗；你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叫个熟悉的人陪着一起呗……

万事开头难啊！但更难在于善始善终。所以说，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而我既畏因也畏果，索性无为呗。是故，情绪低落，就低落那么一下子，我又不是什么设定的程序，必须得是天天亢奋，又或多么饱含热情，就是允许呗，允许发生，允许可能，允许变化，然后我允许我做自己。

允许，即是一切的改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