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雪人---11年冬

这曾经的早已融化的无声息的雪人又映像在眼前，使我突然有了时空的错觉，又这样详细细的身临其境了那个下午，那一把把雪的冰凉，和那一缕缕日光的暖热，似乎都还在手里攥着，不曾消失。

那是周边所有人向我详细描述的求学路上最后的最艰难的也将会是最有意义的一年，利弊被一一摆开，很是清楚，就像那冷和热，悲伤和欢喜，区分的很是明显，丝毫没有交换的余地。我那一年也已经真的长大了，没有了暴戾和抗拒，对所为之事甚加考虑，正是不需要“后悔”的日子。

人这一生总要得选择的，现在想起来，有的选和没的选在那时候的确无关轻重的。

那是个雪后放晴的下午，我和L君在一寂静处散漫走着，似有若无的闲聊，经常有些爽朗的笑容。L君为人温和，很会写些文章，唯文字是梦想，他悠悠然的分享起一些手下的篇目来，精美至极，很是动人。而我正是油腻的日子，没有什么中心，自命不凡，且总是幻想许多不着天际的事。雪后的寒风沉默的吹着，一说起幻想来我总是滔滔不绝，L君此时常沉默，偶然附和一些应许的笑容。走着走着，到了设有乒乓球台的角落，台子上积雪很高，像覆了白糖的糯米年糕，阳光令雪化了一层，又结在上面，硬质的壳上闪出点点光芒。我用拳头慢慢的敲开它，细白的沙状的雪便露了出来，那么无暇那么纯净。我于是决定堆个雪人，就是小一些也无妨啊。便迅速堆了起来，L君笑我，站在旁边给我泄气，我不听他的，继续抓起雪，使劲儿的捏着，“女娲造人”般扛着寒冷，用尽力气。

忽又想起，先前的冬天班级组织扫雪的时候是有和调皮的同学一起堆雪人的，成品往往与真人的大小无异，装饰的也好，衣服，围脖，帽子一应俱全，能吸引不少人的驻足，成为一方风景。但第二天却又迅速是孤零零的了，没有人眷恋，偶而路过，看见它头化了身子化了也不可惜，似乎它的日子就应当这么过，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一直到最后，全回归了土地缝隙里面去，也从记忆里一晃而过了。

一边想着一边又不觉着真的冷了，寻不到鼻子，胳膊，衣服，帽子，围巾，便用些树枝和凝碧的树叶点缀了它。终于是圆满了，一个完整的雪人，憨憨的端坐在面前，看着它的眼睛，似乎有了灵性，L君见了它后笑了起来，我把手放在阳光里着晒，也跟着笑了。一会儿两人又沉默了，看着这安详的雪人，镇静自如的任由日光落在怀里，心底不由自主和它互相安慰起来，它叫我别怕寒冷，我让它别惧日光。L君至终没有说他的心意，大概也是如此吧。

我们又继续走着，忽然就聊起未来、人生云云来，都是以前不敢想的，似乎是这雪人给了什么启迪，瞬间便向前看起来，考虑的多半是明天的事。而最终也没有聊出什么意味深长，深刻意义的话来，只是似有若无的高高的抬起明天来，当做敬畏的先知。

明天，明天，恐雪人又要化了罢，于是匆匆又跑回室内取到了手机，拍了这一张模糊大意的照片。L君又笑了，也未答应我拍一张纪念照的意见，就只有这一个雪人，被三年又五年的长留了下来，顺便也把那时的阳光截存了一些。

看看现在的冬天，没有雪人，也没有了任何选择；没有了散步，也更没有了兴致。L君也自那年后未曾见过，每次信息往来，所有的话题也似乎永恒的停留在了那天，全乎关于未来、人生云云，也终于明确了这先知，也终于都为它百感交集而滔滔不绝了。

然而，对于“选择”和“后悔”的话题，谁都故意错过，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