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哪里
说福州没有秋天?
好像是的。立秋过后,闽西、闽北山区已“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可福州连“一枕清凉一扇风”的恬淡舒爽感觉都没有。
云仍白白胖胖憨憨懒懒的,老半天了,才伸伸腰,挪一挪步子。出勤的太阳每一天总是早早地冲上山顶,毫不吝啬地发着光和热,到37度,才猛悟到热情过头是对万物是一种虐,猛地刹住。可是第二天又忘记了,继续发光发热。发,死命地发。热,热,热,热得空调昼夜嗡嗡响。
都说台风是夏天特产。可处暑后的海峡东岸的海面上,却台风扎堆,这不,居然有4个台风同时生成,天气预报也很逗逼,说,台风也耐不住寂寞,4个台风凑在一起打麻将,麻将桌正朝福州方向搬移,将甩出“四筒”。
衣柜里的那几件衬衫,都是为秋天准备的,该有20几个年头了吧,哪里找得到补丁,仍平平整整的,我该赞叹其质量杠杠滴吗?不是的,完好如新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机会穿它们。在福州,往往冬天来临的前一刻,身上还在穿着短袖,突然来一场说来就来的雨,骤然得套上毛衣,裹起夹克衫。叨咕着,怎么秋天就悄悄地溜走了哩。
秋收该是秋天最好的讯号之一吧!几十公里外的郊野,田野里的稻穗越来越沉,色泽越来越黄;山坡上橘子由青转黄,柿子从绿跳转到红……
福州也是有这样的红黄累累硕果的。
可是,秋天里是难得寻见的。街头的芒果,年年丰收。它们在春天如期地开花结果,但在盛夏就迫不及待地黄了,熟了。西禅寺里的那些荔枝,从宋朝到今朝,一如既往地在蝉的尖叫声中由绿变红,等蝉声平和下来的时候,火红的荔枝果早已全身而退。
到秋天,它们俩只剩一身的绿叶,像产后迅速恢复体型的年轻母亲,哪有半点生过儿育过女的迹象,明明还就是一位窈窕淑女嘛。
人说“一叶知秋”。但是在福州,你是看不到“无边落木萧萧下”“枫叶荻花秋瑟瑟”的凋零悲怆景象的。远的如鼓山、旗山,近的如屏山、于山、乌山,一年四季郁郁青青,生机勃勃,百鸟鸣唱,空谷幽兰。
统治着城区绿荫的榕树,生机盎然得自不必说了,繁茂的树叶,仙女织上去似的,四面铺张,华盖如亭,甭说秋风能刮下它的一片叶子,即使用手去拽都难以拽下一片叶子来。榕树的那些小弟小妹香樟树、白玉兰树们,紧紧地向榕树老大哥看齐,一年到头,一袭绿衣,工工整整。
棕榈树这个娇子更是妖娆,本来就长得亭亭玉立了,不仅一叶不落,还蓄了个时髦“盖子”的发型,配合火辣的身材恣意扭动摇曳;散落各处的三角梅,竞相怒放,红艳如血,在它面前,霜叶敢说红于花?浑身富贵基因的木犀花,素日里若隐若现,低调得很,待到别的树树叶凋零的时候,它开出一串串的花,花的香气随着晚风穿街走巷,荡入千家万户。蜜蜂蹭着香气,落到人家里做做客。让人惊呼,怎么冬天还没到,春天就来了?
……
从异乡来到福州,很快就熟悉到了很多人和物,可就是难以捉摸到秋天的踪迹。即使问土生土长的福州老依伯老依姆(叔叔阿姨的意思),他们也说不清、道不明秋天的模样啊!
福州真的没有秋天?
好像不是的。有,秋天又在哪儿呢?它被迷人的绿意给藏了起来?它被霸道的台风给借走了?……
找啊找,在庭院,在坊巷,在西湖……秋天无觅处。
昨日,老家亲人寄来了红菇、土鸡、猪脚。他们叮嘱说,在秋天的日子里,把这些土货炖着吃,滋补得很,叫做“补秋”。
原来,秋天是在亲人的心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