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虫师【连载】

驱虫师-一-夕阳下的奔跑

2020-02-02  本文已影响0人  贝龙

一个身上满是纹身的小伙,一个一头鸡窝的小伙,还有一个看着美女杂志的老头,三人坐在木桌椅上吃饭,头顶风扇吱嘎作响。

老头面前只有花生和酒,鸡窝男是米饭配青笋炒肉,最离谱的是纹身小伙,碗里是一条条还在蠕动的蚕。饭桌有规矩,吃饭不言语,闭口嚼,慢咽。

边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您有一个新的驱虫订单,请及时处理。”鸡窝小伙一抹嘴,匆匆忙忙站起来,踢了脚边长凳,踉跄跑过去查看。

“稳当点,干啥呢?”老头嘴里说着,眼睛倒是一点没离开过杂志。

“接到尾号3418陆女士的订单。萍水县陆家村学校边2号院,菜地里的菜一夜枯黄,疑似遭虫。距离800米,报酬50元……”鸡窝小伙白知病的心跳一下子加速起来,是她家!他回头看了一眼纹身小伙,那是他师兄丁钱。师兄也正投来询问的眼神。白知病心照不宣地朝师兄眨了眨眼,师兄握了握拳,给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老头我出去一趟。”白知病抄起自己的背包就跑了出去,哈士奇挂饰在背包拉链上来回晃荡,有时候直接跳到了白知病的肩上,他在黄泥小路上一通跑,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一条马尾辫蹦啊蹦啊跳。临近目的地,白知病不跑了,一边快步走,一边平稳自己呼吸。

“又见面了啊,小芹。”

陆小芹站在门口看着他,表情略有困惑。

“没想到吧,我其实是个驱虫师,我给你治虫来了。”

……

“哇,小白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搞好了。”

“哈哈,没事,一点小忙,都是应该的。以后要是你有问题就直接找我吧。”白知病伸出手摸了摸小芹的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买了下周在厦门的Saberciel的演唱会门票,一起去看吧。动车票我也买好了,当天晚上可能要在那边住一天,放心拉,我定的是两间房。”

陆小芹先是一愣,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啊,谢谢你小白,你最好了。”

她看着白知病的眼睛,过了一会忽然靠上前来,贴着白知病的耳朵说:“其实,定一间房也可以拉。”

白知病的耳朵直接就红了起来……也从自己的脑内剧场里清醒了过来。没错,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小芹的家就在前面了,一切都会按计划好的样子进行的!

白知病走到2号院门前,农家自建的楼房,有3层楼高,楼前有一小块庭院,现在已经铺上了水泥,停着辆小车,庭院前是大门,门旁有铃。白知病按下门铃。

过一会,一个漂亮的女孩穿着咖啡色毛衣和棕白色宽腿裤从楼房里走了出来,她的长发披在肩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扎着高马尾,但别有一番居家慵懒的美,正是白知病的初恋女友,陆小芹。

“你怎么来了?”陆小芹的脸色平淡,听不出欢喜还是抵触。

“我……”

“我爸妈喜欢清净,不喜欢有人来家里,我们外面说吧。”陆小芹说着,走到门外,看了白知病一眼,朝路前边走去,白知病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白知病很想按照剧本说下去,告诉陆小芹自己其实是个很厉害的驱虫师,今天是来给她家驱虫的,等赢得了陆小芹的崇拜,再言其他。这是师兄教的,男人的能力就是最大的魅力。但这个气氛就是让他开不了口。

“你最近过得好么?”白知病问。

“我很好啊。”陆小芹回答。

白知病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看着陆小芹,心乱如麻。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想说什么你说啊?”陆小芹有点无语。

“毕业那天,我问你,你对我是不是还有感觉,你说你不知道,那现在呢?你想清楚了么?”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也不是,但之前不是还挺好的么?你说你要高考,要专心复习,我就没打扰你。可是为什么考完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陆小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问题?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矫情。”

白知病沉默不语。

“这样,我们改天再聊行不行,”陆小芹双手抱胸说道,“我家里长虫了,我叫了个驱虫师等会就来了。”

“啊,具体是怎么情况,是不是你家的菜地出问题了?”

“你别管了,等我忙完了我再联系你好吧。”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了陆小芹的家门口,恰好看见孙泽从她们家里走了出来。孙泽跟两人一个班,长得壮实,为人热情开朗,打得一手好球。

“小芹,我等会约人打球,先走了啊,过两天再来找你。啊,小白也在啊,你们先聊,走了。”

“去吧去吧,给老娘好好打,有空我去给你加油。”陆小芹朝孙泽挥手,笑得特别开心。

白知病很难受,她可很久没因为他这样笑了。白知病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他不知道具体出在哪,看见孙泽从她家出来之后,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气愤。他只能是他的样子,其余的剧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家的菜地确实是长虫了,那虫叫‘伤心虫’,能在一夜之间让方圆几里的植物全部枯黄。但它并不是自己跑到你家地里的,是我偷偷放进去的。你把这瓶溶液用水稀释了,撒田里,那虫就死了,会把吸来的所有生气归还回去,菜会更好吃,更有营养。”

白知病拉起陆小芹的手拍上一小瓶亮红的溶液,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跑到水稻田里,在田边的小路上一圈圈地跑,一直到日薄西山才回了村角那低矮的木房,他的家。

齐三爷收起了杂志,正站在门口抽烟。他一只手牵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缠在师兄丁钱的身上。而丁钱躺在泥土上,像虫一样蠕动着,他皮肤上的纹身纷纷钻到了皮肤下面,变成道道黑色的影子在他的身体里爬。

“回来啦,给你五分钟收拾,我们要出趟远门喽。”

五分钟不到,白知病就从木屋里出来了,他的神色平静,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

他把竹筐放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师兄放进竹筐里,而后从三爷的手中接过铁链缠在自己身上,背起竹筐,跟着三爷朝远方走去。

师兄一天里,有大半天是犯病的状态,因而他们做不了客车,得去驿站等驱虫工会的“专车”。

“对不起啊,师兄,我搞砸了。”

丁钱的嘴里发出“嗬啊啊”的无意义的声音,此时的他,应该是听不懂人话的。相比起人,更像是一只虫子。

师兄除了是驱虫师,本身也是人蛊;他也是。

所以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师兄这个样子。

这样一想,高马尾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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