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人生(九) :训练

1978年中旬，程仁杰终于加入了缅甸镰锤党人民军，成了一名真正的少年兵。

程仁杰他们这批进入缅甸勐古地区的老兵子女共计六十多人，归属缅甸镰锤党北方分局管辖。为了使他们掌握基本的军事技术，上级又将他们集中在一起成立一所训练学校，专门教授单兵军事技能和班、排、连级的战术进攻技术。同时，在政治上对他们讲解缅甸镰锤党的历史和灌输镰锤主义理论，以使程仁杰他们这些老兵子女能更加忠于缅甸镰锤党。

集训时，每天只吃两饨饭，（以后在从军的日子里都是吃的两饨饭）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进行体能和队列训练，九点钟吃早饭，下午12点至4点进行单兵军事技能和进攻战术训练，5点吃晚饭，之后个人活动时间，晚九点休息睡觉。

程仁杰参军的时候，Z国已减少了许多对缅甸镰锤党人民军的援助。他们这一批是最后一次在入伍时所领的个人物品最多的新兵了。计有军服二套，衬衣一套，军鞋二双，背包一个，水壶一个，绒衣一件，还有被套、蚊帐、雨布二张、裤带等，如果是班长以上干部还配有挎包一个，程仁杰正好是一班班长就多领了一个挎包。但与之前的士兵相比，少了军用毛毯，大雨布，饭盒等。随着Z国援助的减少，每年二套的军服都难以保障，这是后话。

参军第二天，就开始了紧张的训练生活。军事教官请来作战部队的指挥官来作指导，政治学习是请机关领导来讲解缅甸镰锤党的历史和革命历程。当时程仁杰还是青春年少，思想单纯的年龄，只想着刻苦训练、学习，争取早一点投入火热的战场，参加战斗。就这样，丛林游击战争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向程仁杰他们慢慢的走来。

在集训的日子里，唯一发生很大变化的是男女之间的敌视状态改变了，进入了正常的男女交往，甚至一些人还出现了早恋。而程仁杰其人，在女生班中是决对的谈论和她们的追求对象，每到星期六下午，总有那么五、六个女生来争着要帮我清洗被套和衣服，争取不到的还满脸的不高兴。每到课间休息或是晚饭后个人活动时间，他的周围总少不了有那么几个女生在身旁。特别是王全莉，有事无事总是爱往程仁杰他们一班的领地跑，而程仁杰却没有领会到王全莉对他的爱意，直到集训临结束时才被同学农军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这才确定下来，相爱没多久，两人就分别直到今天都没有再相见，命运啊，真是。。

进入9月，缅甸的雨季还没有结束，正是雨季肆虐的时候，（缅甸的雨季下起来有时会连着下二十多天）程仁杰他们开始了长途拉练。集训学校的男女学员60多人，加上领导、警卫排、电影放映队等共计100多人的队伍在东南亚特有的雨季里，头顶连日不断的大雨，向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开始了他们拉练的行程。

队伍一出勐古坝，行进了半个来小时，芒冈山就横在队伍的面前。程仁杰的一班作为尖兵班走在队伍前头，经过二个多小时的攀爬，尖兵班筋疲力尽的终于爬上了芒冈山顶，抵达芒冈寨。当程仁杰回头眺望他们的队伍时，却发现部队的尾巴还在芒冈山脚。当时他就想，一个100多人的队伍，按照丛林行军的规则，人与人之间相隔二米，就使部队首尾相距这么远，如果是上千，上万人的部队，那不知队伍的首尾要相距多么的远，决对是头看不到尾的。那将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同时程仁杰又想，队伍拉的这么长，一旦队伍的头或者尾遭遇袭击，首尾又要如何相顾呢，这点担忧在程仁杰以后的战斗生活中还真就应验了。

队伍在天黑前到达了勐波坝子边缘的一个叫雷散的颢颇族山寨。部队以班为单位分散住在老百姓家。在缅甸，不管哪个民族的村寨，住家几乎都是以竹子为材料建造的，人畜共住。以竹楼形式为主，楼上住人，楼下关牲畜。人在进屋时必须脱掉所穿的鞋子。颢颇族人家还有男女位子之分，上首为主人和尊贵客人以及年老之人的座位，旁边为客人之位，女人只能座下位，女人是万万不能在上首和客人之位就座的。竹楼里也是用竹篱笆隔成二间，有的隔成三间，主人睡在里间，客人们睡在外间大堂。大堂中间建有一个火塘，支上一个三脚架，用来烧水、煮饭和冬天取暖。以三脚架为中心，靠篱笆的为上首，左右为客位，进门这边为下首。竹楼里不设床，就在楼板之上铺上雨布就权当做床，在以后转战丛林时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入睡，甚至于在丛林之中用雨布铺在地上就入睡了。所以，雨布在丛林作战的环境中作用是非常之大的，下雨时可遮风挡雨，在丛林中宿营也可用来搭帐棚，也可铺在地上当床。

第二天一早，程仁杰起床后步出竹楼，向勐波坝的方向看去，只见整个勐波坝子完全被云雾所笼罩，在他的脚下除了茫茫云海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而他所处的山寨就仿如天上仙境一般，感觉就是在天上的仙山上漫步一样，那样的美景岂能用言语可以表达，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终其一生也难得一见如此美丽的人间景色。

当天中午，进入了勐波镇。在此地队伍休整了二天，期间领导率领程仁杰他们全体战士向烈士陵园敬献了花圈。在第三天晚上，拉练的队伍静悄悄的从政府军所占据的水井湾一号高地的坡下穿过，连夜行军至勐波河对面的曼兵泰族寨宿营，准备翻越雷切山前往勐洪。

在曼兵寨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队伍就向勐洪开路了。雷切山是横在勐波坝与勐牙坝之间的一坐高山，比之前翻过的芒冈山还要高，海拔近三千米。曼兵寨就坐落在其山脚，队伍一出门就开始了爬山，行走了四个多小时，队伍到达一个名叫四家寨的地方，所谓四家寨就是只有四户人家的小寨子。队伍在此稍事休息，生火做饭。吃完饭后部队继续前行，眼看就要抵达山顶丫口，突然枪声大作，顿时，只见正在行进中的队伍乱着一团，人喊马叫，期间夹着女生的哭叫声。我们这支队伍，大部份都是从未经历过战阵的人员，甚至还是孩子。

眼看枪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程仁杰抱着他的M22冲锋枪，卧在路边的排水沟里，（我们集训学校只班长和副班长才配发有枪）希望能够找到射击的目标，却只闻枪声不见人影。突然，一个人跌倒在程仁杰藏身的水沟旁边，程仁杰一把把她拽下水沟，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全莉。只见她脸上挂满泪珠，已被惊吓到哭不出声音了。原来枪响后，她被惊吓后的第一反应是想立马跑到程仁杰的身边，这样她才会有安全感，没想到她在惊慌中一跤正好跌在我跟前。程仁杰按下王全莉的身体后抬头往身后的队伍望去，男生们还好些，虽然还不会找掩体，但都还知道就地趴下卧到。路上只见女生们东跑西窜，有的三、五个抱成一团大哭，有的头钻在草丛中，屁股翘的老高的露在外面，有的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急的领队和老兵们大声的呼喊“趴下，卧倒”。程仁杰和班上的几个人爬在路边，只听见子弹从头顶不断的飞过并发出“嗖、嗖、嗖”的子弹划过空气所产生的恐怖的响声，期间还夹带着不知是炮弹还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程仁杰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所有的子弹只是从他们的头顶上面飞过，并不见周围有弹着点，也不见有人负伤，而爆炸声也是只闻声响，不见炸点。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还是不敢乱动，毕竟是实弹在头顶上乱飞。程仁杰只得静静的爬在路边紧张的四处张望，希望能判明情况。

枪声响了大约半小时后突然停了下来，四下除了部份女生的不算很大的哭泣声外，一下子的变得格外的沉静。大家正在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的时候，一阵笑声突然从山顶传了下来，同时，只见十多个头戴伪装的人民军士兵从山丫口的两边走了下来。原来，这是上级领导故意布置的一场假伏击，为的是让大家知道，在丛林游击战争中，随时随地的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当一切明白过来后，大家紧张的心情终于舒缓了过来，女生们又破泣为笑，众人互相之间取笑刚刚过去的假伏击战中大家所显现出来的各种失态行为和紧张的表情。王全莉也害羞的跑回了她所在的六班队列中。重新整理好队伍后，部队向着当天的目的地勐牙继续前行。

在勐牙缅甸镰锤党勐洪区委驻地，程仁杰体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杀戮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