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行（六）
6.仁大乡
“从这边到仁大乡要多久呢？”凌小妖将背包塞进上方的储物架上，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靠位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两个小时就到了”
汽车的后两排是凌小妖他们几个坐着，浑浑噩噩的带着疲惫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座位上小憩起来了。中午时分几人才缓缓的从床上起来，匆匆的洗漱一遍，吃了午饭便到车站赶往仁大乡的午班车。
有些老旧的汽车载着二十几人颠簸在这入乡的道路上。凌小妖却无半点睡意，单手靠着车窗的玻璃手掌撑着脑袋注视着窗外，这西北的天气不想南方，一个地方的天气是很难多变的。出了县城之后空气中弥漫着白泠泠的水雾，在水雾中无数的光芒散开了七色光茫，相互交流着，是水珠子在低矮的植被叶子上面滴答玩耍着，时不时的亲吻着七彩之光，那多不知名的花儿摆了摆身躯，使劲扬了扬脖子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这宁静的世界里。
汽车还在行驶着
泥砖砌成的房屋，上方用竹条茅草编制搭成的屋顶，三两间层次分明的排列着，几个上了年纪白了头发的老人在沉寂中瞥了一眼驶过的汽车，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了。
是翠绿色包围了整个车子，像是游荡在长满了芦苇一样的芦苇荡，划着船儿不知路向的划荡着，鼻子闻到的都是新鲜的青草味，将自己想像成一只野兔，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呀！小妖缓慢的呼吸着这多少年没有呼吸的青草空气。
半山腰的路是比较险峻的，从山底下盘旋上去，紧紧贴着山体，路得窄度刚好是容纳一辆汽车通过。凌小妖向下看了看，白茫茫的就像是山谷里面下满了雪，将本身的颜色照了出来，轰隆隆的低鸣，是窄小的峡谷里面翻腾的热浪，只闻其声见其白。
一望无垠的果树在山坡上攀爬着，像是竞争着最高峰。汽车弯弯转转的走着下山的波浪线，在远处十几个带着红领巾背着蓝猫淘气三千问的背包，跨步的走着，万旭堂说这是仁大乡的孩子在乡镇小学上学的孩子，到乡镇小学是要走二三十里地了。在自己家乡上小学的那会儿是很童真的，小妖的思绪荡漾开来了，小学距离家不过是六七分钟步行的距离，每当放学背着塞满语文、数学作业就往家里赶，追逐着、嬉闹着就回家了，也是要穿过两边茂密植被的绿幽小道，在水池边玩一会儿水再回家的，那是是个很远很远的距离了。
‘噗通...’汽车进入了砂石路地段，极度颠簸的车身硬是将后排的几人踹醒了
“哎呀，我去，老万，到哪里呢？”
“仁大乡，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车了”
李向前翻了翻荷包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
“你们这车里面还能抽烟？”小妖带着疑问问道
“抽啦”万旭堂将烟递了过去催促道，边将旁边的窗户都大了开
凉凉的风从车的这边吹过车身从另一边出了去，几人便在悠悠没几个人的车厢内抽起了香烟
“诶，我说，你知道昨天晚上怎么睡的吗？”黑眼镜框下半眯着的眼神盯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哦，对了我记得我是睡在门口第一张床的呢，怎么跑到第四张床去呢？谁干的好事呢？”小妖将几人巡视了一遍
四人都盯着小妖半笑不笑的，陈华莹接口道：“你个傻逼，昨天晚上睡的那么死”
“擦，你对我干什么呢？”
“诶，华莹把你从这张床抱到那张床去了你还没感觉呀！”万旭堂推推眼镜接着道
“擦，昨天吃太多了，不该吃那两张饼的”小妖有些抱歉的又说，“昨天晚上谁吐了，好像门还没有打开就吐了是吧！”
“呵呵，昨天回来后喝的有点多”李向前谦谦的说着
车还在行驶着，烟依旧在抽着，但车内没有留下一点烟味，全部都被分散到那无边旷野中去了。
“银龙呀，来，给你看一张照片”
半睡不醒的王银龙接过手机看了看，大骂道：“卧槽，这也被你拍下来了，呵呵，我和老万这基情都被你发现了”
万旭堂一愣，回过头抢过手机看着说道：“我去，这煞笔睡觉还有这个爱好呀！”
阳关透过拉上的窗帘，渗透这模糊的光线，凌小妖亲清早醒来的时候便见王银龙将万旭堂紧紧的抱着，一只脚踢翻了被子并压在万旭堂的身上，那是一种极度的诱惑如果不是两个男的话。
汽车是在一个T形的路口停下的，前面是几座高高的山峰堵者，半边山是秃秃的，另一边长着稀疏的树木，偶尔有两只雀穿梭在山岭之间。在山的下方是一排排一层、二层、三层的房屋，三两个人闲逛着。
在汽车停下的地方有两个人歪在身后摩托车上，此时见有几人下车立马将摩托车开了过来，“到哪儿的？”
拎着万旭堂的箱子的李向前走在前面说，“别理他们，我们走”
穿过公路进入一个胡同
“旭堂，这里是向前的家吗？”小妖看了看前面站在门口开锁的李向前
“嗯，家里没人，他住在县城姨妈家里”
安静的小胡同在尽头的一座二层楼房，简单的坐西朝东向，里面是一个院子，简单整洁。
进里间，是一个封闭式走廊，用收缩门格挡着外面，里面是两间屋子，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客厅，在客厅的隔壁是一个小小的厨房，二楼则是从外面的楼梯而上，有两间卧室。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买点菜”李向前拉开门帘说着
“等等，我也去看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凌小妖起身回到
“一起去吧！”陈华莹补充道
那边的太阳渐渐消退了白色的光芒，露出了羞涩的红。笔直的公路向着两边无限的延长不知尽头时在何方呢，那方才苍茫的山峰只剩下初学素描的人画下的大致轮廓。
在公路旁边是有一家卖蔬菜杂货的店铺，店铺的生意因无人显得格外的冷清，铺满灰尘的货架子摆着零零散散的耐放的蔬菜瓜果。店是一对夫妇开的，显得黝黑黝黑的店主赤着膀子在搬弄着一袋子不知什么的东西，老板娘则站在门外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手中摇摆着一条汗啧啧的毛巾。
“老板娘，给我来一只鸡”李向前指了指脚下笼子里的睡觉的母鸡，又说：“你们看看要吃些什么”
几人闲逛着窄小的店铺，不停的端详着那铺满灰尘的物品
“这个、这个，火腿肠再配上几根黄瓜，一道好菜，我来做”小妖自小喜欢吃火腿肠，复道：“旭堂你的拿手好菜是什么呢？”
“得，今天我就露一手了，凉拌茄子”在旁边拿起几根茄子称去了
再买了几个菜，每个人便拎着一箱酒回来了
“小妖，放一首歌”在厨房里的万旭堂喊道
‘在你辉煌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歌了，小妖搜了出来便播放了
窄小的厨房在通明的节能灯下一片欢喜、纯白，右边是案桌，是煤气灶，靠门这边是堆放着刚买的一些蔬菜，胡萝卜、黄瓜、茄子等等，那边李向前已将母鸡的毛全部拔了放在大锅里煮着了。
“旭堂呀，你这就这样的煮茄子呀？”小妖指着万旭堂将茄子放在电饭煲的蒸笼里下面放着水插上了电
“待会儿让你尝尝本大爷的手艺，行了，我的事情完了，你来吧！”说着双手一摊，出去了
此时，李向前已将煮沸腾的鸡倒了出来，再准备其他的配料
“咦，向前啊，是不是要先把米饭蒸上呀？”
“呵呵，我们这边是很少吃米饭的”
“难不成只吃菜呀！”
“不是了，吃面条、大饼呀！”
“好吧！”
“做得怎么样呢？”从外边进来的王银龙叫到
“你去把客厅里面收拾一下，酒摆上，这边马上就好了”小妖将旁边的凉拌西红柿递过去又说，“顺便把这个带过去”
厨房又开始忙碌着了
“来来来，旭堂笑一个”
“走开”手中拿着擀面杖正捣捅着台基上碗中的蒜头，光着膀子显露着肌肉
“你家距离这边有多远呢？改明步行走过去了”
“呵呵，你丫的走过去还不累死你，沿着外面的大道直走，还要翻过一座大山呢”万旭堂继续捣捅的说道
“怎么样？小妖，我们明天走过去吧，让他们几个先坐车过去”陈华莹躺在沙发上说着
“明天再说了，起来了，马上要开饭了”小妖拉了一把陈华莹的腿就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远处的山已经被黑夜笼罩的看不见了，几声蛙叫还回荡在这沉默的夜色里。
“老板拿五个大饼”
“好叻，你稍等一会儿，我这边忙完就给你装”
“没事，你先忙”李向前答道
这是一家安静的面饼作坊，充满昏黄灯光的小屋子里面摆满了面粉之内一些原材料，在屋子的左边柜台上摆放着一叠叠很大的面饼，是很大的那种，卷着大葱吃的。
穿梭忙碌的身影让小妖想起了自家里过年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土砖的小屋子，年前都是要准备一大堆的年货，有鱼丸子、肉丸子、鱼块之类的，几人忙做一团，却也是面挂温馨的笑容。在里屋内三两个在忙碌着，冒着滚滚热气的大锅摆放在里面，一人揉着放在盆子里面的面团，似乎使出了很大的劲。有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蹲在灶头添加着柴火，男人则将女人柔和的面团拍成饼下锅了。
半响，男人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面粉，出屋装着大饼，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因是常年从事做大饼食物而显得身上油光异彩
“向前呀，这是你的朋友吧！”男人将手中的面饼递过来说道
“嗯，今天刚过来的”
二人付了钱拎着饼往回赶
一片寂静的村子里有一家正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几个身影进进出出的往复厨房与客厅之间。
“回来喽”
“赶紧，赶紧”
站在门外的王银龙叫喊着，手里拿着半截黄瓜啃着
大盘鸡、黄瓜炒火腿、刀拍黄瓜、凉拌木耳、几根大葱、六张大饼、五箱啤酒、一包云烟、两包白塔山
“今天是准备怎么喝呀？”坐在小板凳上的王银龙鬼鬼的盯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万旭堂说道
“呵呵，来来来先吃块大饼再说”说着抓起一张大饼卷着大葱大口的吃了起来
李向前推了推眼镜，附和的说道：“先吃些东西，待会儿再喝了”
几人对坐相望纷纷拿起了大饼卷着大葱吃着起来了
“咳咳咳...好辣呀！”小妖咽下嘴中的大饼卷葱急急喝了口酒
“哈哈，你就该在这边多呆一段时，等你习惯了就好了”王银龙笑道
“别笑了，来来来咱走一个、走一个”小妖端起桌前的满杯酒
万旭堂将手中最后一口大饼塞进嘴中，喝了口酒咽了咽说：“劳资做庄，赶紧赶紧，就玩梦幻金花”油腻腻的一双手不停的抽洗着牌面
“三个不倒”王银龙看了桌面翻开母牌红桃A挑衅说道
“诶，你呢？”
“一个”小妖竖起食指
“得，你的先开”一个梅花3
“我三个不倒”陈华莹匆忙道
“呵呵，你呢？”
“三个不倒”李向前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张牌
“尼玛，等我想一想，诶诶诶，你先把你的一个喝掉”万旭堂指了指桌上的酒杯对着凌小妖说道
“别急，我等着你陪我喝了，你这是逃不掉的”
万旭堂吃了一口凉拌茄子，又摆弄了一下松垮垮的眼镜道：“全都开了”伸着脖子看着
“方块K”
“黑桃A”
“梅花2”
“呵呵，你个哈孙，来吧，一起喝吧！”王银龙盯着万旭堂手中的红桃Q忍不住的笑道
...
夜已渐深，无处躲藏的寒气一股脑的逃进了纱窗帘的屋子里，小妖点了根白塔山起身出去了。有三两点星光注视着凌小妖，是波荡在这遥远的距离之间陌生的凝视，想要亲近却又欲罢不能，仿佛是自己的爱人的影像浮现在眼前，是不能用双手拥抱的，如同吹一口气就能幻灭一般，感受着，轻轻的闭上眼睛吐纳着烟雾。
“六六顺呀！”
“八匹马呀！”
“五魁首呀！”
声响此起彼伏般的滚动着，不停的向四周蔓延，又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喝喝喝，跟我划拳，你这不是找酒喝吗？”万旭堂给斟满一杯递了过去
李向前歪在沙发上面，醉晕晕的脸庞不停眨动的眼珠子盯着万旭堂和王银龙，那边的沙发上陈华莹仰躺着在
“唉，不胜酒力还死爱喝，看你在昨天抱我的份上，今天我就抱你回房啦”小妖边说着便上前抱起陈华莹
活灵活现的八骏图桌面呈现着一片狼藉，惨淡的灯光熄灭之后，是许久的沉默，在沉默之下被偷偷泻下来的月光映耀着，仿佛是被遗弃的战场，残根断垣依旧描写着曾经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