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只刹那 转身即天涯

三 一叶知秋冷
11 要继续下去么

秋末那场雪，转眼被老天收回，许是惹它伤心，漫长一个冬，只有冷风吹，再不见雪花飘。那场雪，跟夏青荷差不多，只在记忆里深入浅出，不肯大大方方到人前。
好不容易晃到周末，一家人出去逛街或者吃饭，儿子和自己往爸妈两边一站，总觉少了什么，找夏青荷充数，她没一次能抽出时间来。没完没了加班，霸占她的空间，超市活不能干，劝她另找工作，总有她的理。
“我也想过你那种生活，朝九晚五歇周末，但我凭什么，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哪家公司肯用我，没有白日梦让我做，顾住眼前日子再说，心高怕没饭吃。”
“你真想换活，我来找，爸从前常给日报投稿，逢年过节还有人来家慰问，你去做个较对、看稿还行，就是工资低了点，每月才八百块，还不管吃住。”
“这样呀，让我想想，怎么摆平生活，再告诉你。”
“生活好弄，你来我这，一分钱不用你出，每月八百钱，够你零花吧。”
“嗯，季、满林，你对我的好，都在心里放着，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别想太久，机会不等人，我也没耐心等你。”
挂了电话，夏青荷开始盘帐，每月房租二百，水电五十左右，生活费四百欠点，七百块能顾住郑州生活，搬季满林家，是不用交房租，日常生活、怎么着也得花二三百，孩子脑子机灵着呢，宇豪若是有一天，伸手或张口要钱买东西，自己不能拒绝，城里人都狮子大张口，不定怎么吃你。
要命的是，对他儿子千好万好，家里天宇呢，他会不会像根草似的没人管，是个流浪娃，过着鼻子不是鼻子，脸没脸的邋遢生活。忍痛割下孩子的爱，先顾自己，以后有能力再管他。娘在外享福，儿在老家受苦，不管别人怎么说，一想到天宇因此受伤害，夏青荷的心就乱成一团。
十月怀胎、一朝落地，卜天宇就在手心里捧着长大，从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不到十岁的孩子，从今后，要让他学着看人脸色，想想都心痛。天宇曾说，夜里想妈、会哭，他不知道，妈妈在郑州是夜夜流泪，一想起他心就抽筋似的疼。
无数个夜，夏青荷问自己，离婚为了什么，是结束、开始另一家生活，还是、把自己找回来，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给别人脸色看。尊重、平等、信任、互敬，这些门当户对里的夫妻生活，自己跟季满林，会有么？
在人屋檐下，谁会尊重，哪来的平等，恐怕、害你之心没，防你之意有，至于互敬，夏青荷，第一次进门，你以保姆身份光临，一脚定天下，以后，谁会把你当主人。何况，季满林那种随便话，不知对多少女人说过，别人都能一笑而过，只有你、无从定夺。
心痛、身累，超市里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钟点，加班不加钱，还美其名曰敬业精神，员工再不认同，也都敢怒不敢言。谁让你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混，就当交管理费，加班、总比因业绩下滑罚钱好吧，经济时代，效益说了算。
这天不知怎么了，下班不想回家，中午那点饭早晃没了，夏青荷逛陈寨夜市，想填饱肚子。走到胡同口竟然一头钻进去，凭记忆寻找，来到那扇门前，掏钥匙却拧不开锁，正疑惑，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让她心跳的女孩出现：
“你找谁？”
“我、我朋友住这，他不在么？”
“谁呀。”
跟着话音，又伸出一个脑袋，是个小年青，看了看夏青荷，沉沉地说了句：
“阿姨，你找谁？”
夏青荷被打倒了，她不知道，是自己摸借了地方，还是小屋易主。只能一步三退后，喃喃自语着道歉：
“对不起，我敲错门了。”
“神经病。”
俩人嘟囔了一句，随后把门撞上，那股风，让夏青荷打了个冷颤。长长的走廊里，只听她惊慌失措的声音：
“满林，我想、我、想过完年去你家。”
“想好了，嗯，今年不用吃速冻水饺，兄弟跟他媳妇都来这过年，宇豪可高兴了，他最喜欢吃婶子做的饭。你不用挂牵我们，照顾好自己，年前超市忙，别把身子累坏了……
听着手机里的温馨话，夏青荷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温暖的地方竟然不去！
“满林，你吃饭了么？”
“八点多了，别告诉我，你还没吃饭啊。”
手机里多了不满，是心疼自己，还是怕以后照顾不好他家人，夏青荷不知道，该做哪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