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钗头凤
文/似酒
未见钗头凤，凰鸣只啾啾。——题记
壹 琴瑟
“广寒呼作白玉盘，心上自有终南山～”
琴弦被拨动的同时，悠扬清澈的男声也随之发散，像是空灵的鹿鸣，银色的、纯洁的，飘到村子内每个人的耳中。
“是温先生来了！快去迎接！”村长激动地一声令下，村子就仿佛沸腾了般。无论健壮的男人，还是妇孺、老人，都一股劲儿地往村口奔。
温羽是这地区最受欢迎的诗人，“琴奏百转，凤至悠悠”是人们对他的评价——当然，对温羽来说不过是尬吹，“能招来神话中的凤为他盘旋”，哪能有那么厉害？
温羽不由得笑出声，脚步声清脆地混着泥土被挤压的声音阵阵散出。
琴还在轻弹，发出的乐音却被一阵吵闹打断了，村民们见到他就高兴地欢呼起来，温羽停下弹奏，一浪高过一浪地喊叫最终把他唤进了村子。
“温先生，又来取景了？”
“嗯，感谢诸位的欢迎，但时间紧迫，就不与各位闲坐清谈了，请谅解。”
“不打紧不打紧，您能来就好。欸，传说我们这山上有凤栖息，您运气好，指不定能遇到呢！对了，要不吃个饭再去？”
温羽小心地婉拒村民们的好意，身着青袍独自上山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戴女罗——这句是什么意思来着？唔……”
青色的身影在深绿的林间穿梭，清澈的嗓音带着不解的语气，竟略显可爱。
温羽白皙的脸庞上长了些肉，但人影还是显得很消瘦，脸上那双青灰色的眸子最生漂亮，仿佛清溪染上淡墨，凛冽中还透着温柔，毫不夸张地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不管了，还要取景写诗——欸？有樱桃！”这在村民眼前口口声声说的“时间紧迫”还是个幌子，但他不管，还对自己低声辩解，“三月是樱桃最红的季节，不吃就浪费了。”
他抬头向远处望，一片片的樱桃红尽收眼底，鲜红点缀枝头，美不胜收，只是在一棵较为庞大的树上有抹不同寻常的暗红，还有一缕似布料的红色垂下，正随风摇曳着。
温羽没想太多，就被好奇心驱使着往那棵树走去，树上却突然传出人的说话声——
“何人闯入我的凤樱园？”
是一阵懒散又带着些许怒气的男声，似乎是休憩时被吵醒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走进来的……”他连忙道歉，“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山上种樱桃唔……”
那个声音的主人忽然沉默不语，片刻后嗤笑一声，才跳下那棵粗壮的樱桃树，温羽也才见到此人的模样。
他穿着红黑色的长袍，宽袖能垂到地上，漆黑的长发，刘海上还有暗红的挑染，赤红的眼瞳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温羽看着快步朝他走来的男人，不由得一慌，只得粗拙地转换话题：“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见，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熟悉。”
“那现在可以走出我的凤樱园里吗？”
“好……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见过——”
“赶紧滚，你还想不想活着离开了？”
“哦……”
上山取景误闯樱园，还被主人赶了出来。
他委屈死了好吗？
温羽只好悻悻而归。
贰 凰钗
村民们见他过早地回来，以为是诗人有了灵感，连忙上前迎接，但在见到他一副冷脸时又不敢过于欢喜，只站在原地静等他离开。
“村长，小辈要再留两日。”
“温先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村长震惊道，要是放在平常，温羽上山、下山、离村，毫不拖泥带水。今日却想留下，不是出了事他都不信。
“村长，后山上可有人居住？”
“未曾有过。”
“那……是否有片樱桃园？”
“确实如此，温先生可是闯入了凤樱园？”
“嗯……”
温羽垂眸，一副认错的姿态端坐着，用余光可以看见眼前老人的面色逐渐变得惶恐不安。想起早上村民们说的话，他脑内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开口：
“村长，那是……凤的领地？”
“温大人您，是遇见山上的火凤了？”
“可能是吧。”
“它没想杀您？”
“噗，”他轻笑一声，“要是一只神兽想杀我，我还怎么活着回来？”
“那，那就好，凤很值钱吧……哦不，我给您收拾房间去。”
温羽顿了顿，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觉得村长有古怪，还不是一星半点的。
日落西山，夕阳渐下。
最后一抹天光从远处传来，射到温羽的屋里。
屋子的住客正收拾着自己的纸笔与乐器，突然在行囊中看到一个小物件闪着灿灿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
温羽将其拿起，原来是一只金钗。
鎏金色的钗头莫约四厘米长，三厘米宽，最顶端往上挑去，华丽地刻着一鸟一花，分别是青鸾凰与牡丹，鸾鸟在牡丹上盘旋，尾羽铺散在牡丹花瓣上，好生绚烂。
钗身上则刻着十个字。
“未见钗头凤，凰鸣只啾啾……”温羽借着阳光能看清，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没有见到钗头的凤，凰的鸣叫只是啾啾声。嗯……一定还有后半部分……是什么呢？”
到了子时，全村只有一间屋的灯还亮着。
“其中的‘只’字意思在哪呢？只是啾啾地鸣叫……是没有情绪地啼鸣吗？那……如若见到了钗头凤，凰应该就有了情感，这比对又是为何？”温羽在桌前恹恹地坐着，他实在不懂这镌刻者的思想——可越不懂，越是好奇。
“到底……不行，好困……”他揉了揉眼，“还是先睡觉吧。”
昏沉入梦。
叁 拾童
“你是人类的孩子？”暗红色的长袍垂到地上，仿佛一片血莲。
“嗯……”温羽看向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随后又低下头，只是轻轻回应。
“迷路了？”
“嗯……”
“小子，”长袍的主人起身，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冰冷开口，“你身上全是怨气，命不久矣已成定局。”
“我知道，但我不想回去了。在村子里不好受，娘亲会用柳条打我，他们也是，我迷路就是因为他们来找我玩捉迷藏……”
凤见看着身前坐在地上的小孩用一种极其平淡地口吻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一双秀眉不由得拧起，他伸出长袖中的手，一把环住了温羽，随即放到自己的怀中。
“你放开我！”温羽明显受了惊吓，在他怀里扑腾。
“我不会伤害你的，”凤见不顾他的反抗，在安慰后就准备进行救赎，“从今往后，你便随我一同修炼……”
“我不要。”
“为什么？”
“我想学文。”
“无碍。”
“谨记，为师只可护你四个年头，四年后我将长眠十年，同时也会消除你的记忆，”凤见顿了顿，用灵气化出一只金钗，递过去，“所以你得在这四年中用功读书，这只金钗送你，只要妖鬼不袭，可护你永世平安。”
“谢……谢谢。”
到底是为什么呢？凤见师父会帮助自己，收徒时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师父，我回来了。”
“今日学了乐理？”
“嗯。”
“可还上手？”他亲眼看到那深红色的眸子中泛出一丝藏不住的温柔，又转瞬即逝。
“嗯，徒儿并不觉得困难。”
“那就好。”
“师父，您给我的金钗似乎变暗了。”
“正常，因为我乏了。”
“师父……”
“不必师徒相称，叫凤见就好。”
“凤……”
“但愿你能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来见我。还有，叫我‘见’的话，我就会出现。”
“好，见。”
“羽，再见了……”
肆 凤凰
“羽，再见了……”
“哈……啊……”温羽被惊醒，梦中的情节都还历历在目，“好……好真实的场景。”
“温大人，您醒了吗？我把早餐送来了。”
“嗯，有劳村长您费心了，我现在就要上山，所以不必了。”
“那您小心。”
温羽带上金钗就一股劲地往山上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见”，突然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唔……”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
“凤见，师父？”
血红的羽翼大开，男人依旧穿着暗红色的袍子，眼眸微颤，面色虽然不能说是欣喜，但也能从眼中看到难以掩盖的温柔。
鬼使神差地，温羽突然扑入他的怀抱。
“怎么了？”
“冷，让我抱一会儿，”小时候他不粘人，也不喜欢抱着师父，哪像现在匍匐在凤见的怀里，略带沙哑的哭腔，“师父，不要走了好不好？”
“不，是比小时候更傻了。”
“哼……”
“算了，把你的金钗拿过来。”
“好～”
温羽乖乖地把金钗递上，又问道：“见，这金钗上刻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未见钗头凤，凰鸣只啾啾。但见钗头凤，凰啼落悲空，”凤见将后部也补上，转头看向他，“自己参悟去吧——你小时候没那么粘人的，怎么了？”
“久别重逢嘛，自然欣喜。”
“嗯……阿羽，把金钗戴上。”
“干嘛？”温羽反应不及，金钗就绕上他的发丝，在黑色的发间极为夺目。
“没什么，好看。”
胡说，他明明看到凤见叹气了。
“师父，为什么你上次要赶走我？”
“我没认出是你……”
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的人用青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你想躲我，结果我恢复了记忆，你不得不回来找我，对不对？”
一阵沉默。
“你的心里流淌的是青鸾族的血液。”
伍 长眠
“不可能！”
“估计是青鸾害怕王母怪罪，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普通人家。”
“那你为什么还要收我？”
“你觉得呢？”那俊美的脸庞在他眼里放大，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我可没善心去救一个人类，也只有青鸾的血液能打动我。”
……
“我有些乏了，你回去吧……还有，现在就离开这个村子。”
“为……”
“没有为什么，或者说，你想葬身于此？”
“好，徒儿感谢您四年养育之恩。”
“从此不再见。”
“从此不再见。”
少年颤颤巍巍地走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没想到您都自身难保了还会管别人，真是善人——”干哑的嗓音带着阴阳怪气，声音的主人悄无声息地从树后缓缓走出。
“在我长眠之前偷袭，你也真是正人君子。”
“那可不——”
“呃……咳咳咳……”凤见忽然感到心脏绞痛，然后是大滩大滩的血液被咳出，“好生卑鄙！”
“刺”的一声，鲜红的血液顺着银刀刺出的伤口迅速流下。
而这一刀，刚好砍去了他的左手臂。
“凤羽可是好东西，您可别把自己弄伤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刀。
“凤的休眠期灵气衰竭是真的啊，您的右手也没了，就乖乖认输吧，或许还能饶你的徒弟不死。”
“敢对他下手，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这次，鲜血从他的胸膛流出。
又是十二刀，没了动静。
连凰的悲鸣都没有。
凤，死了。
后记
到后面没了灵感，开始瞎写和填坑，总之前面的伏笔都填好了。
什么外冷里热，什么高冷神鸟，都是假的。
再次崩人设，要是被吓到了，抱歉qwq
还是得问一句，看得开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