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城 六
“东西放在那边的篮子里，进来找个地方坐下便是。”到了山上小屋里，守林人招呼两个人进屋，“这边没什么人来，把东西扔在那边就是。”
“不会被什么精灵弄走？”作家一脸狐疑地小声问了一句。
“精灵哪里会做那些，不用担心。”女孩说。
“不是，听你们的说法，总感觉是会做恶作剧的东西。”
“你想到哪里去了，并不是那样的东西。”女孩笑笑，“说是精灵什么的，其实不过是个称呼。真的要说的话是没什么形体的东西，我离开这里很久了记不太清，这种事还是要问他。”
守林人看我把目光移向他，就笑笑：“大体上就是那么回事，精灵之类的，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偶尔有遇上的人，当时也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遇上了，只是事后回想，才慢慢觉察出来，自己这莫不是遇上精灵了吧。”
“所以没人见过？”
“硬要说的话是没人见过的，但是的确是存在的，只是搞不清原貌而已。”
作家一脸迷糊，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岔开话题说：“来这的山路还真够崎岖的，你每天都这么来回上下？至少日用品要从山下运上来吧？”
“每天倒也不至于，并不时常下山。说是住在山上，但也并不特别缺什么，只是偶尔山下的人偶尔运一点东西上来。至于我，我是不下山的。”说到这，守林人笑了两声，转而又变得严肃：“我是守林人，所以就一直待在这片林子里，守林人是不会下山的。”
“有人这么规定？”
“哪里有什么规定，”守林人摆摆手，“不过是些约定俗成罢了，守林人不离开林子，就是这样。作家也有作家的守则不是？”
“那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要按期写点东西出来。”
“我也是一样的，只是不能下山。”守林人说到这，伸手到一旁去从墙壁上解下一只挂着的水袋，拧开塞子咕咚咕咚自顾自喝了两口，随便吧嘴角一抹，就又拿着水袋转向女孩：“你这次回来是打算一直在这里的？”
“嗯，打算一直打理那座房子。”
“那可是座好房子，是该有个人打理着。”
“等下，”作家忍不住打断：“可你刚刚说你是不下山的，那你又怎么知道那房子的境况的？”
“这我当然知道，”守林人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种事又不用亲眼看到才能得知，你出去在这林子里转一圈，就自然明白了。这镇上的一切都写在这林子里，所以才需要我在这。”
作家听得一头雾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求助似的看向女孩，却发现她听完以后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完全不觉得守林人这番话有什么不妥。
“原来是这样...是我冒昧了。”作家只好把自己的疑问收起来。
“你会有怀疑是很正常的事，”女孩看作家沉默了，犹豫着解释了两句，“这里的事和外面有很多不一样，你会有不理解很正常。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都是很自然的事，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并不用太过在意。”
作家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看你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守林人看了看两人，手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没事，我就带你们在这附近转一圈。”
“这树林里空气是很清新，就是不怎么见阳光，总感觉有点阴湿，”行走在茂密的树林里，作家突然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些高大的树枝干太茂密，几乎不透下什么阳光的原因，“一直生活在这里，心墙上难免受到影响吧？”
“多少会有一点，”守林人走在他的前面，慢慢地回答着，“但也都只是一个人生活，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一来阳光也不是那么必要，二来也不是完全见不到，只是这密林深处要阴暗一些罢了。”
“人的习惯总是跟着环境走的。”女孩也附和一句。
作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倘若真有精灵这种东西，那这地方倒像是能遇上的场所就是了。幽暗宁静的，连只动物也没怎么见。”
“怎么会，只是你之前很少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才心里有些不安吧。”
“要说不安，更多的是觉得神秘吧，毕竟你看，这里出奇得安静，远处的东西也看不清，要是没个人带路，总感觉自己要迷上三天路也走不……”
“你们看这个，”守林人突然蹲下，好像发现了什么，“凑过来仔细看。”
作家快走两步，到他跟前蹲下，发现那是一株蘑菇。样子是那种很少见的，暗蓝色，带着些淡淡的白色斑点，孤零零地长在一处树根旁，周围满是潮湿的落叶和枯树枝的沉积物。
“这个有毒？”作家问。
“倒也不是有毒没毒，只是见到这个要小心，像这样少见的东西，往往跟精灵多多少少有点牵连，所以要分外注意。”
“这是精灵弄出来的？”
“不能这么说，只是像这样的罕见的东西出现的地方，或者说这些东西的出现本身，就预示着或者营造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才是真正和精灵有关的。”
作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之注意点就是了，在这片林子里总是要注意这些东西，若是一时不留神，出事的可是你自己。”
作家和女孩交换了一个眼神，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没有回答。
“走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往前走这附近也没什么看头，也就是带着你逛一逛看看罢了。”守林人站起身来，“既然都出现了这种东西，那你们也就该回去了。”
女孩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就准备和守林人一道回去。低头看了眼，却发现作家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看着那朵奇异的蘑菇。
“该走了。”女孩拍拍他的肩膀。
作家没有答话。
这时候守林人已经走出去几步远了，女孩见状也就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小跑了几步。再回头看准备叫作家快跟上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草地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作家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