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华散文简宝贝

照片背后的故事

2018-10-27  本文已影响69人  陈三耳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值得我们终生铭记。

我有一张照片,是属于我和父亲的。

三年前,我刚考上大学。学校在重庆,离家很远,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大一新生报道,我执意要自己去。本已说服了父亲,但父亲还是决定亲自送我去。用父亲的话说,我再大在他的眼里也是一个孩子,不放心我独自出远门。

那时我已二十岁。

新生报道是在八月二十日上午九点,十八日上午七点我独自带着行李从小镇上坐汽车到南京,并在大舅家等着与父亲会合。我家里有四口人,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与我。父亲和母亲都是朴实的农民,为了供养两个儿子读书,在我小学十岁的时候他们便外出务工了。现在是一名车床工人,我的母亲也是。每年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我们一家才会聚在一起。其余时间父母在外赚钱养家,我和哥哥则在校念书。

十八日上午,父亲把工厂里的活做完以后,十二点仓促的吃完饭,然后坐公交到达玉环,再乘汽车转温岭,坐火车,终于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到了南京。我提前半小时从大舅家出发,到地铁站去接父亲。

夏天的南京,天气很热。在地铁口我拿着手机,与父亲一直保持着联系。急切地等待着父亲,我很想看到他,我朝着出口张望着。终于到了,远远地我就看见了父亲。父亲标志性的光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让人不注意都难。我看见他穿着一件灰白条纹的立领短袖衬衫,棕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我飞快地跑过去,去迎接我的父亲。近了,我终于看清楚父亲的面容,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国字脸,高高的鼻梁,目光深邃,还有那好似永远也刮不完的胡茬。

“爸。”我亲切地喊着父亲,不待他应允,我就接过了他肩上的背包。晚上我们在大舅家歇息。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们就坐上了去重庆的动车。由于火车票买晚了,所以我们只买到了站票,不过聪明的父亲提前买好了两只小板凳儿,让十个小时的旅途不那么辛苦。晚上八点到了重庆北站,又坐了两小时轻轨才到达大学城。我们在附近找了的一家宾馆,暂且住下。

二十日,一大早父亲就起床了,他特意刮了胡子,我们去吃了早饭,然后去前台退了押金,带上我们的行李去学校报道。报道的手续一切顺利,交表,体检,拿着行李去寝室。到寝室时,我们是第一个到的,我的三个室友还没有到。在寝室里,父亲帮我整理床铺,我说我来,父亲不让。父亲拿出我们从家里带的毛巾,爬上我的床铺,把床板都给擦了一遍,然后又下来到水池边把毛巾浸湿,再来抹我的桌子。而我则拿着领来的扫把,清扫寝室地面上的纸张、灰尘。这一切既忙碌又安静。

过了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接着又进来了两个女人一个男人,最后一个才是我的室友,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我们互相寒暄打了招呼。他是我的上海室友,跟着他的是他的爸爸妈妈和姑姑姑父。我的床铺基本上都收拾好了,我跟着父亲来到阳台上,我看着父亲帮我洗手帕,我们两个全程都没有说话。而我的室友和他的家人则在房间里面。我听见他的姑姑说“这里的环境怎么这么差?”还有一些别的话,不过我已经记不清了。后来我等父亲洗好我的手帕,我们就出去吃午饭了。

父亲下午要做火车回浙江,厂里还有很多活要做,时间很紧。

我们中午在学校的商业街吃了饭,然后陪着父亲在校园里面散步。夏天的重庆,太阳很大,散步途中,我们尽量走有树荫的小道。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像事先说好似的,父亲走在前面没有说话,我静静地跟在父亲后面。这段闲暇又沉默的时光是属于我和父亲的。突然,父亲转身,看着我,他那两只大眼睛是那样的深邃,像一束光直射入你的心里。他严肃地看着我,语气却又很轻松地说:“江,嫌弃你爸吗?”我怎么会嫌弃我的父亲。我知道,一定是刚才在寝室里面,父亲怕我心里不平衡,所以才会这么问我。我快速地回答道:“当然不会啦。”我看见父亲皱起的眉头一下子就展开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嫌弃他,就算在那种落差感里面,也不受影响。其实我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从小在父亲的教育下,我知道珍惜我所拥有的,而不要去羡慕别人的。散步很快就结束了,我送父亲去火车站。

我们下午两点到了重庆北站,而火车是晚上十一点才发车,这中间有九个小时的时间。我本想多陪父亲一会儿,可是父亲说,你先回去吧,熟悉熟悉学校我在这里等车不碍事的。我想多陪父亲一会儿,为了我读书,父亲一路奔波,一生奔波。我该多陪他一会儿的。

“回去吧。”父亲对我说:“你去熟悉熟悉校园,我在这里等会儿就好了。”我看着父亲,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睛,分明有着红红的东西。

“爸,我再待一会儿吧。我去给您买点吃的,您在火车上吃。”

“不用了,我待会自己会去买吃的。”

“那我们坐会儿吧。”

“好!”

我们没有朝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去了地下大厅的一个小拐角,我们在一个两人合抱的大柱子的一侧坐了下来。然后开始聊天,一共聊了两个多小时,至于聊天的内容我已记不清楚了,但是我们有用手机合拍一张照片。至今那张照片还在我的手机里面保存着。

“爸,我回去啦。”不知道怎么地,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眼中有东西要出来,我假装擦汗,用手心揉了揉眼睛,努力不要就出泪来。

“嗯,回去吧。”父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不过他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我起身,走到石柱左侧的扶梯前,又回头看了下父亲。看见他坐在一手侧靠在背包上,另一只手对着我轻轻地挥着。

“我回去啦。”

“回去吧。”

“照顾好自己,与同学好好相处。”

我转头走上扶梯,抓着扶手,朝地面行去。这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很想再回头看一看父亲,但我终于还是不敢转过身来。

三年过去了,我和父亲谁也没有再谈起这件事情。只是在去年,我听母亲说,父亲做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第二天中午才到的玉环,在家下了碗面条吃。下午就又去接着上班了。

我很想问父亲,那天我转过身的一刹那,在后来漫长的候车时间里面,父亲一个人坐在那里都做了什么,或者是想了什么。

我想我是知道的,我也应该知道的。

我将永远珍藏那张珍贵的照片。

文/陈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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