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食谱
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
小东西,人间聚散离合本就由不得你我!洒脱如男神,人在朝廷不亦是身不由己吗!无论如何,他还有他的参寥子!纵使天地大道无情,友谊的真挚何曾少了半分!繁华落尽,唯余真淳!无人与我在钱塘江或西兴渡口共赏夕阳斜晖,那又有什么要紧!十五岁时遇见的知音,我们一起登过山,淌过河,蹉跎了多少岁月,高山流水依然,只是不再高山流水!那时的天真,永远留在了那年那月!你想向岁月要一个永恒,只能说你还没有读懂人生!揣着你的真率淳朴,回归心灵的宁静!
昨儿是没有游戏的一天,正儿八经认真的一天。认真和美食做伴,读读书,码码字,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觉。好!
说起来,故乡的食物,没有一样是我发明的,也没有一样是我传承的,但,我愿尽可能记录所有。
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吃的都是冬日里备好的干粮。但再好吃的干粮,架不住天天吃也会生腻,邻村炸大果子的就成了每日的期盼。每天十点左右,一定要侧耳倾听,他一进村里就会先喊一声,“换大果子嘞!”从村头到村尾都能听见,出来晚的话,不等到村尾早早就没了。把棒粒先称好吧,等在院子里,一声吆喝你就冲出去,准保中午餐桌上就有黄澄澄的软软的大果子,一口咽下去,嚼的都是幸福。儿时万能的棒粒啊——推碾子时,你把它压得整一点儿,它就是棒子米,泡上多半天,放上一把红芸豆,捏点碱面,出来的就是棒米粥;你把它压得碎一点儿,它就是棒碴,加点水烧开熬一会儿就是棒碴粥;你把它压成面儿,放在盆里,搁炕头,给它裹上被子,用不了晚上发酵闻到酸味,或者早晨的热米汤,放上棒子面,留在锅里,到了晚上也就酸了,舀一大勺放锅里,多加点水,开锅放上几颗糖精,然后,金黄的酸粥啊,谁见了谁垂涎欲滴,拿过大白碗,等闲喝个几碗,整个春天,不,一整年,酸粥的香味都在呢;把面活好放几颗糖精,还可以蒸窝窝头啊,推碾子时若加两把黄豆、一把小米就更好了。奶奶用两只手变戏法似的将那块面团倒来倒去,你掀开锅盖看吧,一座小山赫然立在你的面前,最奇妙的是,山的底部还有一个小洞呢;你也可以做棒子面条呀,或者打点疙瘩汤;母亲会把窝头改良成菜团子,或者蒸一锅,或者贴一圈,如果是贴棒子面,你千万要吃那个嘎吱,别看它有一点黑,有一点糊,你不吃会后悔一辈子。因为,有的味道,比如童年的味道,那碗榆钱粥,纵使你走遍天下,比如妈妈的味道,你不吃,就再也吃不到了。
“熬酸粥呐?”来串门的有时是闻着味来的,你二话别说,拿出大白碗盛好递过去,添双筷子的事儿,但凡熬酸粥指定是熬一锅,谁赶上吃一碗都够呢。
“熬酸粥呐?”去串门时你也是闻着味去的,无需客套,端过来走着就能喝一碗。
“啥饭啊?”
“熬酸粥。”
“熬酸粥啊?”
“嗯,熬酸粥。来一碗?”
“来一碗。”
夏天,礤面自不必说,我在别的文章里写过,不赘述。shai yao bu lou,我猜你闻所未闻,把棒子面和土豆混在一起,既当饭吃,亦是一道菜。腊肉熬豆角亦然,你用大碗吃完豆角和腊肉,不要忘了锅底的豆,它和黄豆绿豆芸豆都不一样,虽然形状看着差别不大,但从豆角里掉出来的,盛上半碗管饱。
“熬豆角啊?”
“嗯,来一碗?”
“来一碗。”村里就是这样,菜园子是你的,但菜可以是大家的。角瓜嚓成丝,放上白面,有鸡蛋打上两个,盐,味精,水,搅成糊状,一勺一勺放进油已烧好的大铁锅,摊平,盖锅,注意火候,添一把柴,锅沿冒热气时将它翻过面来,母亲铲到盘里一个,不大会儿,兄长我们几个跑回来吃上两口,出去玩一圈,约摸着又出来一锅儿瓜塌,我们就再回来,母亲嘴里说着:“洗了手再吃!”我们一边应着一边早已经不干不净吃了下去。
老冰棍也该上故乡食谱的——再炎热的夏天也就是一把棒粒或者一个鸡蛋的事儿,卖冰棍的来了,一准换给你。二分涨到五分也没关系,就是鸡窝里少个鸡蛋罢了。
摊小锅饽饽是个体力活,乡亲就不好意思踩着饭点来了。那个家伙事儿看着黑黑的,中间鼓鼓腾腾的,在院里阴凉地儿生起火来,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勺面放上去,从中间转圈流,不管怎样都是圆圆的,盖上盖子,听着刺啦刺啦的响声,过两分钟揭开盖子,就见小锅饽饽上面还有一个一个的小眼儿,用铲子翻过来,另一面已经有了烤好的颜色。一点酸,一点甜,我喜欢外围那鼓起来的一圈,厚实,吃着过瘾。你见过煎饼闹子吗?比摊小锅饽饽那个大多了。奶奶摊出来的煎饼和母亲摊出来的小锅饽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煎饼里面卷上大葱,再放上点家中自制的豆瓣酱,嘿嘿,吃上几张也没人嫌你饭量大。
秋天,烀棒子,老的熟好的玉米上棒子架,有时也会成辫挂在树上,嫩一点儿的棒子有一个光荣的使命,给孩子们打牙祭。年年吃,年年觉得没吃过似的,也不知是新鲜还是咋滴,年年吃了来年还是狼吞虎咽,出锅时还烫手,插上一根筷子,立刻觉得父母就是有办法。长大后每一年也吃上几根,却再不是当年的感觉,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场景,再也回不来了。新小米下来的时候,一定要用它来捞米饭,就连米汤,都香得妙不可言。高梁米饭更是肉肉的,吃一碗再吃一碗。
冬天,蒸红薯,烧土豆,爆米花,炒黄豆……这些零食自不必说,豆腐丸子必须得上食谱。热浆豆腐做好后,把它抓碎,里面放上胡萝卜丁,葱花,生姜末,最好再放一点肉末,盐、鸡蛋、胡椒粉、味精,搅吧,直至黏稠。搓成一个一个的丸子,在面粉里打个滚,放入烧好的油锅里炸,见它定了型,轻轻搅动一下,稍稍晾晾放入嘴里,嗯,地地道道的美味。
鱼米之乡,土地不贫瘠,我们就有丰足的童年。当然不是固定哪个季节吃什么,随心就好。比如南瓜小米粥,冬天还是春天,看你的南瓜留到啥时候。不管何时,小米和南瓜都能温暖我们的胃,色香味俱全,菜和饭在一起,怎么样都好吃。
此刻,煮面条时放上两棵嫩绿的小油菜,打上两个流黄的荷包蛋,坐在茶几那里,随时抬头看向皇阿玛的位置。护理床不语,就在那里,满满都是老人家留下的气息;紫色的窗帘不语,就在那里。满满都是老人家留下的痕迹——挺好,留给我的都是回忆!
想做白菜炖粉条来着,粉条已经泡好了,谁知白菜切多了!临时起意,炖菜变成了炒菜——白菜肉。万能的白菜啊!原来怎么做都好吃!中午吃一顿,晚上吃一顿。这倒省了事儿!
嗯嗯,小东西,班能上,饭能做,怎么说咱也算是家里外头两手抓的人!我想说,无论何时,身处何方,何种境遇,让自己有价值不可取代!这本是一个资源紧缺的时代,没有价值就没有发言权!与其窝在自己的舒适区籍籍无名,不如时机来了可劲儿折腾!歌里不都说了嘛:再不疯狂就老了!
做了核酸,就赶紧回家。自觉的人会暗室不欺,说隔离就在家隔离;万一有不自觉的人,谁知道谁就是害群之马!
小城今儿零下2度到零下14度,晴,空气优。在阳台看景,别有一番风情!我像一个偷窥狂,贪婪地欣赏被人们忽视的碧海蓝天!东边太阳还未完全出来,排场还没做足,西边已经亮了!四面青山景万千,虽然我只看到两面!
儿时总向往外面的世界,总幻想着远远的精彩,却不知道它的无奈!长大后走出故乡,总以为那就是人生的辉煌,却不知道那些都是镜花水月!当下才是最好的年华——纵使尘满面,鬓如霜,那不过都是表像!不糊涂着,追求虚假和错误的东西,心肝脾肺肾像洗过一样,清清爽爽,那才是生命的荣光!
“还不找事儿做吗?”亲朋好友关心着,就算双减,需要老师的地方依然很多。人家一问做啥的?教师——大抵社会地位不低的职业。
“先不找了。”不想解释:读书,码字,这就是我的事儿啊——在别人眼里,分明那是闲人一个,不务正业。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看不上的“闲”,正是我所追求的:一杯水,一本书,一个人,一整天……小东西,这是咱半辈子要的境界啊:从从容容才是真!
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