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熬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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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花
王娟周末回老房子,推开门先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是王娟外婆在熬萝卜干排骨汤。
厨房的瓷砖缝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油星子,她站在小凳子上够吊柜里的小汤锅,银白的头发沾了点面粉,是早上揉面蒸馒头时蹭的。王娟过去想帮她,她却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坐着等,汤再熬十分钟就好。”
王娟靠在门框上看她。她的手背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却还能稳稳地握着刀,把萝卜干切得比米粒还细。王娟记得小时候总嫌她切得慢,吵着要吃“大块肉”,她就笑着把肥肉都挑到王娟碗里,自己吃带筋的瘦肉。那时候厨房的灯是昏黄的钨丝灯,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颠一颠地跟着她晃。
“发什么呆呀?”她端着汤过来,碗沿还冒着热气,“快尝尝,我放了你爱吃的玉米。”王娟低头舀了一勺,汤里总卧着两只溏心蛋,蛋白刚凝固,蛋黄咬开能流到勺子里——这是她记了二十年的习惯,知道王娟不爱吃全熟的蛋。
吃完饭她要收拾,王媚抢着洗碗,她就在旁边翻抽屉,摸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王娟去年给她买的润喉糖。“还没吃完呢,你上次说喉咙干,带回去吃。”铁盒的漆掉了一块,是她平时揣在口袋里,摸来摸去磨的。
走的时候她送到楼下,风把她的衣角吹起来。王娟让她回去,她却站在原地挥着手,直到王娟拐过街角看不见她。王娟摸了摸包里的硬塑饭盒,还有偷偷装进去的一小袋萝卜干——早上她切菜时,王娟看见她把最嫩的那点挑出来,单独装在小袋子里,大概是想等王娟走的时候塞给王娟。
其实王娟早就不爱吃萝卜干了,也不再喜欢溏心蛋的流心。可外婆的厨房里,永远留着王娟小时候的口味,留着一盏亮到王娟回家的灯。那些她没说出口的关心,都藏在细切的萝卜干里,藏在温了又温的汤里,藏在每一个王娟以为“早就不记得”的细节里。
原来,最踏实的温暖,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模样,而是有人把你的习惯,当成自己的习惯,守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