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安家》热播时,囫囵吞枣看了几集,有的故事情节已经忘记,最近,又想细看一遍。
追到第十九集,有一个桥段是这样的:苗阿姨委托安家天下卖掉她女儿的一套房,赵小姐夫妇三番两次看房,有购买的打算,可是对面的邻居苏天培母子俩因为孩子功课的事,每天吵得鸡飞狗跳,赵小姐的老公经常失眠,睡觉需要绝对安静,所以她虽然喜欢这套房子,但一直犹豫。
房似锦为了促成这单生意,联合门店员工,愣是给苏天培办了转学,并说服她们母子卖掉现有房子,搬到离新学校更近的地方。
这样,安家天下顺利做成两单生意,赵小姐买了她心仪的房子,而对面的房子又卖给孙先生一家,赵小姐在确认孙先生一家即不养宠物,她女儿也不喜欢闹腾,也不练习任何一种乐器的时候,高高兴兴地搬进新居。
接下来问题来了,没过多久,孙先生的女儿开始学习小提琴,仅有的练琴时间就是下午放学后晚饭前,而赵小姐的老公要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之间休息(这是介于他的工作性质),所以两家的矛盾开始了。
本文不探讨故事情节,看到这里,想探讨一个话题,关于邻里关系的话题。
“远亲不如近邻”,这句俗语再熟悉不过了,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懂,亲戚虽然有血缘关系,由于离得远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比不上近处的邻居有事相互关照一下。
可是生活中发生的许多邻里故事,颠覆了我对这句俗语的认识。
一、先从目前开始追溯。
我住四楼,二楼住着八十多岁的林大娘老两口,以前我们住一个大院,由于年龄相差甚远,没打过多少交道,表面感觉是慈祥的。
三楼的主人从买了房子,一直没在这里住过,十二年来都在出租,一共换了四家租户,每一家租户来了,住不了多久,二楼林大娘都要和人家发生争吵。
第一次争吵时,我坚定的认为是租户的错,他们是几个年轻人合租的,半夜里我都能听到摔啤酒瓶的声音,一会儿哭一会大笑的嘈杂声,这样当然会影响二楼林大娘的休息,后来,他们搬走了。
换到第二家、第三家时,这两家人作息比较正常,可是二楼还是经常会敲他们的门,要求他们安静一点。
我了解了一下,林大娘老两口晚上八点以后就要休息,他们年龄大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觉,而其他人这个时间才刚刚下班,要做饭,家里要来客人,还有个一岁多的宝宝刚学会走路,偏要下地玩玻璃球,有一段时间,总是吵架,和《安家》中的故事情节很相似,各自都有理。
吵来吵去,第二家也搬走了,轮到第三家,二楼林大娘家人更硬气了,有一次,他家儿子拿着劈斧把三楼租户的门差点砸开,他们嫌弃人家太吵了,影响了他父母休息,说是简直没法睡觉,都快犯心脏病了。最后的结果,第三家也只好搬走。
第四家人搬来几乎很少回来住,所以也就没听着吵架。其实这几家租户都算正常生活,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过分。反正,楼上就是不能住人,住了人准会吵架,我有个问题,你家八点睡觉,别人就得停止一切活动吗?就像赵小姐的老公,他几点睡觉,全楼都要按他的作息时间来,这样的人,似乎应该住别墅吧!
如果和一家吵,可能这家确实太闹腾,可是连着三家人都要吵,那就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全天下的人都要包容你吗?
有一次,林大娘对着我说,如果跟你做邻居多好啊,你家多安静啊。我心想,如果我住您楼上,那是我搬家还是您搬家呢?
锱铢必较,我老我怕谁?和这样的人做近邻,还是远离为妙。
二、再往前追溯一点
刚结婚时,我住小平房,是公公生前留下来的单位宿舍,我那一排六户人家,隔壁邻居小雪是和我一年过门的媳妇儿,当时她和公婆一起吃饭。
一次,小雪单位特别忙,中午没时间回家吃饭,她想着总要告诉婆婆吧,免得让老人家空等,于是给她隔壁的谢阿姨家打了座机电话,委托她告知婆婆一声(九十年代末,手机没有普及,装了座机的人家也不是很多)。
这下小雪放心了,没想到,晚上回来,婆婆有些不高兴,说小雪不回家吃饭也不提前说一声,小雪有点纳闷,我给谢阿姨打电话了,她没告诉您吗?婆婆说,没有啊。
过了几天,谢阿姨和其他邻居说起这事,她是想通过别人的嘴告诉小雪,我家装电话是为我方便,我不是你们的传话员,拒绝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打了。
这话当然传到小雪耳朵里,以后,她再也没往谢阿姨家打过电话,两家只是维持表面的和谐,有什么事都暗地里较着劲。
私心勘重,意欲何为?这样的近邻不交又能怎样?
三、再再往前追溯一点
做姑娘时,我家住父亲单位宿舍,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末,单位宿舍基本是排房的格局,我们那一排住着四户人家。
最里边的任奶奶老两口和我的爷爷奶奶是同辈,当年他们都有正式工作,还没有退休,任奶奶的老母亲一直跟着独生女儿生活,老人家喜欢吃雪糕,那时谁家都没有冰箱,他们隔一段时间就留一些零钱给我的奶奶,好在他们上班走后给老人家买雪糕吃,每天买一只,奶奶当年也就五十几岁的样子,精明强干,还有其他需要也会喊奶奶帮忙。
直到老人九十多岁去世,一直非常感激奶奶,任奶奶老两口也和奶奶处得很融洽。
住了二十多年,其他两家邻居的奇葩事,都够写一部小说了。
东边的黄某夫妻俩,借着做生意的油头到处行骗,钱骗到手,他们开始躲债,白天从来不敢回家,夜深了才回来。
几家人共走一个大门,他们不回来,别人也无法锁门,不锁门又影响休息,一般情况关院门都是我父亲在做(其他几家各扫门前雪),他们实在回来太晚,父亲干脆先锁门睡觉,刚刚脱衣服准备睡,黄某夫妇回来敲门(所谓的锁门也就是从门里面插一根细铁棍),父亲只好穿衣服出去开门,黄某夫妇嘴里骂骂咧咧:牢门!每天这么早就关了干嘛。
都快晚上十二点了,只要他们不回来,你锁门睡觉他们就要骂娘,后来索性不锁门,随他们去吧(当时的排房都是临马路的,想想那种不安全就会后怕)。
白天时,追债的人来了,黄某夫妇早就躲出去了,看到我家有人就会进来询问,例如:这几天他们回来不?一般几点回来?昨天晚上回来了吗?
父亲碍于一是本单位同事,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真的是门挨着门,每天不想见也得见),实在不好说什么,这些人问话,我们全家只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如果哪一天黄某夫妇被逮了个正着,人家也会骂娘,认为是邻居给这些人提供了什么,他们的不耻行径人共皆知,自己心虚时,务必用理直气壮的骂人来遮掩。
怎么办?街坊邻居的,不能吵架又不能得罪,那时的条件,搬家更不可能,除了忍着好像没有其他办法。
他们还会以各种方式骚扰你,躲债实在躲不过,就约了债主某个固定的日子来取钱,然后找人从外面锁了家门(实际他们藏在屋里,拉上窗帘,外面是看不到的),遇上冬天,外面天气冷,债主来了,就会进我家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几个债主同时来了,真的烦人的很,而且,什么话都不能说,黄某夫妇在屋里都能听到。
还有还有,向你借东西。他们借钱大家都知道那是有去无回,臭名昭著,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我可以借生活用品啊,借鸡蛋、借粉面、借葱蒜、借剪刀、借针头线脑,总之能借的都借,似乎他家不过日子,这么点东西你又没法拒绝,就给他算了。
现在想想,我佩服父母的仁慈与宽容,当年,他们不懂什么叫抑郁,我和弟弟也只是学生,没有太多人生阅历,如果是现在,我真的要抑郁了。
九十年代中期,母亲家装了座机电话,是四户人家中唯一装电话的,这下可好,倒是方便了别人,我母亲几乎是黄某一家的传话员,只要一出门就往回打电话,一天要打好几遍,天天如此。
再说说西面的邻居,一个离异两次独自带孩子生活的中年女人章某。
下班回来晚了准要在我家厨房热饭、倒开水,多少年如一日(奶奶在世时,我家经常有人,甚至院里的好多人都会在我家放钥匙),他家儿子泡方便面,又大又深的饭盆,一次就要几乎一暖瓶开水,为此,父亲把原来五磅的小暖瓶换成八磅的大暖瓶,连个谢字都没有,像公用的一样,她家儿子几乎在我家长大的,我们喜欢那孩子,从不与他计较。
厨房火快灭的时候,父亲总要再添点煤,因为他们回来要热饭,(章某的前夫是父亲多年的老同学、老同事)我父母的宽容在这些人眼里成了理所当然,有一点没满足他们,就会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后来,有其他人看不惯,把话传给母亲,母亲听了也很是气愤。
一次,母亲跟我说,黄某告诉她,章某偷拿我家的煤,章某告诉她,黄某也偷拿我家的煤(奶奶去世后,父母都上班,白天家里也有没人的时候)母亲真的好豁达,她笑着说:看看,说明他们两家都拿过。
2003年,那一片房子要拆迁改造,我家买了新楼房,才搬离了那处院子,那时我和弟弟已经结婚,母亲心里如释重负,对我说,终于要离开那些倒霉的人。
我父母病重期间,这些邻居从来没有探望过一次,其实他们的现住址就在附近,我深谙人性的善,也惊叹人性的恶。
四、再再再往前追溯一点
我七岁以前,住过一处四合院,听奶奶讲过,那处院子是我家的祖产,土改的时候归了公,我家只留了五间东房,住在隔壁的付阿姨是我印象中最亲切的一位邻居。
那时年龄小,很多事情记不太清楚,只有两件事,让我记忆深刻,付阿姨的大女儿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她走的时候我哭了一夜,非要跟着她走,因为她每天都会过来逗我玩儿。另一件事,付阿姨每次炖骨头,都会借我家的大铁锅,还锅的时候,必然会在锅里放一碗骨头,那是我最盼望的时光。
付阿姨和母亲是同事,和父亲是邻居,也是我父母的月老,而我父亲又做了她家二女儿的月老,我们两家的缘分也维持了很多年。
搬家后,付阿姨托人给奶奶捎话,说是很想她,有一年春节,奶奶带着我去付阿姨家吃饭,我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出生地。
奶奶生病后,付阿姨也来探望过,父亲也会回去给付阿姨拜年,她家的两位姐姐也参加过我和弟弟的婚礼。
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两千年以后,时代的变迁见证了人性的善与恶,目前的居住环境,邻里之间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用互相骚扰,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和谐。
朋友也好,邻居也罢,最高级的处世境界是“问心无愧”,当你懂得了厚道,脚下之路才走得踏实,一辈子才能活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