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未蓝（九）

九、初见惊心

这天，曲凌沫刚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接到黄主任的电话，说临时送来了一位病人，要他去看看。

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曲凌沫的心也定了下来，这种没由来的紧张和不安让他自己也惊了。看着被推出来的女孩，苍白毫无生气的脸庞，左手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依稀可见血迹。

“小曲，你来了。”黄主任看见了他。

“主任，知道她的身份吗？”曲凌沫下意识地往前了一步。

“不太清楚，人是在B大附近的公园发现的，手腕上的伤口可不浅哪，要我说，这姑娘也真能忍。”

曲凌沫总觉得哪里不对，“也许她太累了吧。”

“好了，小曲，人先转到监护室，辛苦你了。”有些发福的中年医生摇了摇头，离开了。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黄昏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看着白茫茫的一切，微微笑了，终于离开了吗？

不到两秒，笑容便停滞了。这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猛地坐了起来，惊了在窗旁的曲凌沫，“你醒了。”

女孩看着他，略带嘲讽，“你也这么喜欢管闲事吗？”

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只是，她脸上并没有花季该有的朝气。

“如果，她还在的话，也该这么大了。”曲凌沫似乎透过女孩看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点粥。”

女孩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曲凌沫刚出医院没多久，就接到了查班护士小张的电话，“曲医生，你快回来吧，那个女孩出事了。”

这一次，曲凌沫也进了抢救室，他看见了女孩左手腕的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如此反复。脑海中又响起了那句“你也这么喜欢管闲事吗”，她，就这么不想活下去吗？

在给女孩包扎伤口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她左手臂弯的一个胎记，那一瞬，曲凌沫觉得快要窒息，那个刻入灵魂的欲展翅的蝴蝶胎记，那个在午夜梦回总是萦绕心头的蝴蝶胎记，那个扎着马尾笑起来梨涡浅浅的女孩。他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有感动，有责怪，独独没有料到这样一种，他一心寻找的女孩，居然以一种将死之态出现在他的生活，甚至在他的眼皮底下把自己交给死神。

这一夜，曲凌沫第一次毫无节制地喝酒，半醉半醒间，他看见一个女孩，眉眼弯弯，梨窝浅浅，吵着他，叫他去游乐场。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嘴里一直念着“阿汐阿汐”，忽然一阵风吹过，耳畔传来女孩充满恨意的声音，“为什么要丢掉我？为什么你们都不想要我？我恨你……”

“不要，阿汐，不要，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不是故意弄丢你的，阿汐……”

自那次以后，曲凌沫寸步不离地陪在女孩身边。他想告诉她，他当年是不小心弄丢了她，可是他又害怕，除了内疚，更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受不得刺激。

当他确认这个病的时候，他觉得命运和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抑郁症，他所擅长的领域，可是在一年前，他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因此而终，他忘不了母亲临终前还叮嘱他一定要找到阿汐，好好照顾她。如今，人找到了，却患上了和母亲一样的病。

两个多月过去了，床上的人依旧一言不发，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哑巴，可曲凌沫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有着这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阿汐，跟哥哥回家好吗？”曲凌沫伸出手，心里却很忐忑。这两个月，他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女孩，关于当年的事情，可是并没有看见她有任何情绪反应，他不知道，阿汐是否还在责怪他，他只是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阿汐好起来。

女孩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天空飘着几只风筝。其实，自己和风筝一样，都被一根线拴着，无法真正自由飞翔。

女孩把手放在了曲凌沫的掌心，那一刻，曲凌沫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看着雀跃地收拾行李的男孩，女孩心里一阵暖流。

日子就这样安稳地过着，女孩不说她的过去，曲凌沫也从不问，他只知道，她是曲凌汐，他的阿汐，其他的并不重要。

曲凌汐在客厅看动画，他在书房工作，有时候去医院，他也不会留她一人在家。

有一天，曲凌汐突然来到他的书房，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曲凌沫刚好出来倒茶，“阿汐，有什么事情吗？”

“哥哥，”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亲人，但是曲凌汐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阿汐，你终于开口了。”曲凌沫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段时间，虽然他们没有陌生人之间的生疏，但是也算不上熟络，曲凌汐更是从来没有喊过他哥哥。

“嗯，哥哥，谢谢你。”曲凌汐笑着。

这是他第一次见阿汐的笑，那样的安心。他激动地拥抱她，“傻丫头，我是哥哥啊，说什么谢谢呢。”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会不会吓着阿汐，刚想松开手，他的阿汐回抱了他，“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曲凌沫知道，阿汐终于接受了他，也接受了曲家二小姐曲凌汐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