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

我们这群贫穷生活中的孩子们，往往最缺的就是零花钱。空闲的日子里，于是经常躲在大路旁边，远远地望见奔面而来的拉砖货车，就会一个个兴奋不已。等到货车开过，我们的手里已经一个个都拿到了砖块。领头的阿平号召把砖集合起来，然后搬到村里的商店给老板，就会换到我们向往已久冰棒、汽水、辣条等零食物品。但是偷砖始终不是我们这群孩子获取零食吃的安全之计，因为次数多了就会被发现，被司机逮到要挨打，被父母或者爷爷奶奶知道也要挨打。

李窄说，我们捡破烂吧，可以卖钱。

然后我们同意。

阿平也说同意。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每人从家里拿一个口袋。整天在村子里捡破铜烂铁塑料瓶成了我们这群孩子的新游戏。等到积少成多，就盼望着收破烂的赶快到村里来，然后我们一哄而上。有时候阿平会朝口袋里放块小砖以增加重量，却也有一次竟瞒了人家过去。

大人们对我们的行为常常鄙夷不已，对我们持鄙夷态度的还有杨会，她是面坊杨仇家的闺女。这女孩儿由于家境好，跟我们压根玩不到一块去。我跟杨会从来没说过话，而阿平打过她的哥哥。

我们中跟杨会交集最多的是李窄，因为李窄跟杨会坐同桌。

李窄说，杨会看不起我。

我们问，为啥子？

李窄说，我记得开学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说把基础训练上的拼音抄一遍，我给听成了擦一遍，我就把基础训练上的拼音用橡皮全擦掉了，擦不掉我就沾唾液擦，可卖力了，结果老师后来打了我。杨会她知道怎么做却不告诉我，而且她上课总喜欢侧着身子背对着我，你们说她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们都齐声说，杨会太可气了。

阿平，你把杨会哥哥的鼻子打出血了对不对？我们问。

对啊。阿平回答的非常满不在乎。

打得好！我们再一次齐声称赞。

最后我们告诉李窄，以后不要跟女生说话，特别是不要跟杨会说话。

李窄说好。

我们捡破烂的时候常常会碰到杨会的身影，她走路趾高气昂的，脸的方向从来都是朝上或者是刻意避开我们的角度，这让我们常常感到非常生气。

李窄，你骂她一句。阿平说。

为什么是我？李窄说。

因为你跟杨会熟啊。我们开始起哄。

骂啊，我们有阿平撑腰呢。我们再次起哄。

杨会你他妈的！李窄的声音颤颤的。

杨会你他妈的！杨会你他妈的！然后李窄接着又像报仇一样连骂两遍。

杨会终于气急败坏地朝我们看过来，怒气把她的脸憋得潮红不已。

这边阿平远远地朝她喊，下回见你哥一次打一次。

我们继续捡着破烂，卖了零钱好买辣条。

吃得津津有味的李窄终于跟杨会成了彻底的仇人，他坐到座位的方式是从前排或者从后排直接跳而不是让杨会让让而进去。

有时候李窄也会逃课，逃课一般都是为了和阿平等一起去捡破烂。有一天，我们捡着捡着忽然就捡到了杨会家，他家正好没人，但是空院子里却有个破烂不堪的尿桶。李窄说这个尿桶肯定没有用了，上面的铁丝柄可以卖钱。他就砸了杨会家的尿桶，盗走了铁丝。

这事本来大家都说保密的，结果第二天李窄家洗衣服的大盆就不见了。

盗盆者乃杨会。后来李窄的奶奶亲自前去找杨会要盆，可杨会就是不给，杨会固执地对李窄奶奶说，李窄今天要是不还我家的尿桶我就是不还你家的大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