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长发

2018-06-09  本文已影响0人  Gorrin

作者:陈冬青

        末班车回家/雨一直下/整夜忍的泪/它不听话/我不想去擦/就这样吧/爱让这女孩/一夜长大/一夜长大/想要说的话/竟然忘了啊/我总是很少说/不懂得表达/分手我不怕/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啊/只是,那几乎成真/我们的家/你真的不想吗/那这些年的专心无猜/你只当我是朋友吗/我以为雨声会遮住你的回答/它却那么清楚啊/让这个你曾深爱的女孩/一夜长大/一夜长大一房东说过不了多久,又会搬来一个女孩。普通话说得特别好,听说是从北方海边来的。

  在这个冬天的一个午后,她便来了。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透过厚厚的玻璃窗在我的兰色棉被上画了一道一道的痕迹。我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它们,数着它们。我把袖子高高挽起,两只手在空中不停比画。

  阳光是温暖的,更重要的是你划过它,没有痕迹。

  然后一个女孩进来了,没有敲门。

  她说你好,我是艾,你可以叫我LISA,从海边来,喜欢MUSIC,当然也喜欢晒太阳。

  她甚至没有过多的行李,只是一个红色登山包,手上抱着一个兰色玻璃缸,有金鱼和水草。

  LISA,你的鱼缸是兰色的。   在鱼的世界里,那就是温暖的。   我开始喜欢这个女孩。

  LISA是美丽的,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如此简洁和美丽的生命。她的眼睛会说话,流露着让人安慰的快乐。小小的鼻子——他们说她的头发很像是柔软的水草。我笑着拍她的头,LISA你应该是一只鱼。

  和LISA生活的日子是轻松和幸福的。她为我做早餐,我总是来不及吃完就蒙头大睡。像我这样一个流浪在各个旧吧之间的女子,竟然被安排和LISA一起生活,我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像LISA那样天真的笑容,简单却充满想象的灵魂。我只有一张憔悴到快要支离破碎的脸。曾经的一个男人告诉我,陈,你是一个CASTAWAY. LISA会教会我很多东西,她并不知道。我喜欢她,她的灵魂会在潜意识里改变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LISA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我不能失去她,我害怕我再次没有目的的流浪,我不想让自己流泪了。

  没有人想流泪的。

  LISA教会了我如何去善待生命,善待自己。

  LISA常常和我一起散步,在晚饭后的南门大桥上和滨江路上看火红的晚霞。很多次我们站到华灯初上,无数闪耀的灯火,像很小时候放过的烟火。迷乱的色彩,在黑暗中绽放。很早的时候我就不快乐了,这个城市不再准许放烟火。

  冬天的风很大,LISA说风好野,就像你一样。然后我追着LISA在黑夜中的大桥上奔跑,我们放肆的打,闹,疯,笑。那时候你会忘记很多的人和往事,匆匆错过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你不必用心的去识记,去熟悉,甚至揣摩,你只是用心的去生活。

  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过去和未来,我们只是不断的经历现在。   就像LISA对我说,陈,你不许再喝酒了,我不想看见你在沉沦。那是不安和破碎,的空洞到让别人去怜惜,去痛苦。你没有过去和未来的,陈,你有的只是现在。

  我们穿一样的毛衣,LISA给我织,我也给她。织到最后我们不得不穿上自己织的毛衣,L ISA织的太小,我的则太大。我们也会穿一样的,很宽很宽的牛仔裤。风会顺着裤脚直至腰间,LISA笑着对我说那真像水桶。   可是LISA,这样不好吗?我们的裤脚会在风中扬起来,会划很美很美的一道曲线,那是完美的。冷的恐惧会顺着它袭击我们的神经末梢。直到我们失去知觉了,被埋没了,被遗忘了,我们就没有痛苦了!

  LISA只是打我,骂我神经有问题。

  LISA说她很喜欢这样的时候,天边和江面重叠在一起,然后火红的晚霞散发出破碎的美。

  我们的视线被吸引了,我们将继续的快乐。

  我只是笑,我觉得这个女孩长大了一点。她也笑。我把她的表情定格在床头上。

  生活是苦的,可我们常常能锁住甜蜜。

  二

      LISA是在夜间睡眠的小动物,可是我却必须在夜间出发,在深夜的街头背着一把破吉他流浪。生活有时候是很现实,的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有勇气承受压力,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所以有一天,当LISA很认真的对我说,陈,不要在黑夜中消耗生命了,我可以养活你。我只是微笑,然后摇摇头,抚摩她像孩子一样的脸。我说,LISA,我是个很倔强的人,YOU KNOW.当LISA要求某个夜晚和我一起出发的时候,我并不惊奇。生活有时候是因为陌生才去靠近的,这一点我比LISA明白的早。我告诉她,她不会适应那种喧嚣和闷热的场合的,她笑陈,我要监督你不再醺酒。

  她涂抹了很厚很浓的口红。那是一个朋友送的一支原装法国口红。绿色的。LISA涂抹的时候很认真,然后她转过来陈,你看行吗?

  她的脸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是一张成熟的脸。没有任何装扮,除了绿色嘴唇。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我曾见过许多在夜间行走的女子。我熟悉她们冷漠的脸。LISA的样子是冷漠的,可是她却让我感觉陌生。

  LISA每个人都想吻你的唇。   LISA挽着我搭深夜的TAXI,空气很清。新穿梭在红男绿女的中央,LISA把眼睛睁的大大的。

  LISA,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错过,所以你不必去记这样的面孔,我们只是行走,不停的行走。

  可是陈,他们是破碎的面孔。为什么很多人活到支离破碎了还不会瓦解?

  城市是空洞的,LISA,就像被人设计的一段对白。有时候我们是听众,可是我们仍然无法猜透,无法看见许多的潜台词。可是有时候,LISA,我们是那段对白。

  她显然是被这样的环境吓坏了,我发誓她肯定没有经历过。我的手被捏得很痛,我看见她的汗水。这一刻她是惊慌的,她不知所措。我说,LISA,如果你害怕了,告诉我。我要带你走。

  她很快放开我的手,陈,别忘了我是一只鱼。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我感到有一丝的惘然。人是后知后觉的,可我仍然无法判断许多的对错。我不知道将LISA带离那个兰色玻璃缸是否是正确的,我会让她看见许多残酷却同样存在的事实。

  我不想让她长大,可是我却这样做了。

  唱歌的时候会偶尔的看见她的背影,她不停的摇晃,像个熟练的舞者。她似乎是快乐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快乐是否是有方向的。但她会迅速融入很多的场合,LISA是一只游泳的鱼。

  我决定不再思考了。人生的奇妙和出其不意是无法想象和改变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必须停止思考,必须没有想法。

  没有人能预料到什么。包括爱情和死亡。

  这个夜晚冷的出奇,提前走出酒吧的大门,我拿着一个陌生男人留下的两张崭新的人民币呼唤失踪的LISA.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在这家酒吧等我。

  生活是疲倦的,常常会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情。不停奔走。我决定坐在这个石阶上等她。冰冷的感觉侵透了全身,它让我感觉一丝的快意,毕竟我是有感觉的,我仍然活着。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4点,我发现我的脚已经麻木得不能动弹。我开始寻找LISA,穿过我们走过的每一条街道,可是我找不到她!冰冷的空气刺痛我的肺,我快要窒息!

  我开始紧张,不知所措,无论怎样LISA都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她现在消失了、没有任何留下的消息,我甚至想到了报警!

  可是在那时我看见了她。

  她像一只鱼一样很安详的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他们抽烟。她看见了我、她惊奇的呼喊我的名字、她把那支烟用力的捏在手心——我感觉手心被烫得很痛。

  LISA,跟我回家。   她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消息。在一家酒吧认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他或许没有钱。可是她告诉我,她爱这个戴耳环的平头男人。陈,我爱他,我想跟他走。

  我没有听完她的话,所以当我的手打在她孩子气的脸上,她仍然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LISA,生活是很现实的,他不会照顾你一辈子。很久以前你对我说过,人应该积极的生活。你只是没有长大,你知道你并不爱他的!

  她只是流泪。然后她抱住我,陈,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一切,我离不开他,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我感到维持许久的防线一触即溃。我的身子往下坠,我用力的抓住LISA,我听见她的疼痛,我的指甲掐入她的皮肤,无法自拔……  

 她只有19岁,她将如何继续她的生活? -----我已经打算不再夜间流浪的,可是为什么,LISA,你会亲手触溃你筑成的城堡?                     我抓住LISA的衣领,我把她拖到床上,她在呻吟,可是我已经没有了思想,我只是去做。

  把她反锁在房间里,她在敲门,可是LISA!我不能让你走!

  四  

 喝了一夜的酒。当我打开门的时候,LISA已经睡着了。我用手去抚摩她的脸。昨晚我一定弄疼了她。   我决定让她走,人都应该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劝说没有用。

  LISA给了我一个微笑,她说,LISA已经长大了。   没有LISA的时候,日子是难熬的。无法快乐的生活,可我也无法继续流浪。用小护士的时候,会记起LISA的味道,她走后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除了她自己。

  白天的时候,没有目的的行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而从新开始的日期又遥遥无期。深夜睡不着,寂寞像一列火车从床沿呼啸而过。

  可是我认为我是会从新习惯的。只要你有勇气去做。

  五

  LISA回来了,在半夜的时候有人用力敲打我的门,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我从床上跳下来,我打开了门,可是我看见苍白的LISA——她是软弱和无力的。

  她的手扶在门框上猛烈颤抖,我甚至不相信我的眼睛!

  可是她说,陈,我想喝水。声音是哑的,可是却是我唯一辨认LISA的证据。

  我抱住她,她把她的身体全部重量压在我身上。可是她的身体非常的轻。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微微的呻吟,我流泪了。离开LISA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说——陈,我——打——了——孩子……  

 我推开她,她紧紧抓住我,我们相视,我们无语,然后我们抱头痛哭。   抱着LISA入睡,我的喉咙很痛。   黎明的时候被LISA的叫喊吵醒,她用力地摇。我我睁开眼,我看见床单上、被子上全是血!

  LISA!你在流血!

  陈,我好痛。

  我背起失血的LISA,冲出房门的时候一片空白。LISA的身体在我的背上颤抖,我只是用力奔跑。

  陈,我找不到那个男人,我没有钱,在一家私人诊所作了孩子。   她的头发和我的眼泪粘在了一起,我感到LISA的血流在我的手上,温暖的。LISA,你可以找我啊,你好傻。   

六  

 当LISA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微笑。就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手术是成功的。我感谢上帝,终于把LISA留了下来,留在我身边,这样我可以照顾她。可是我却必须接受一个现实,LISA已经切去了整个子宫。

  我仍然微笑的看她。LISA说过,人应该积极生活,可是她该怎样去承受与忘记。

  LISA搬了回来。我说,LISA,我可以养活你,答应我别再离开。   她说,陈,我是倔强的,YOU KNOW.   我们还是常去看晚霞,在南门大桥上行走,只是很沉默。

  陈,为什么有时候我们痛得想流泪了,可仍然微笑,继续生活?   LISA,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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