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北京市想法

善有善报

2024-02-05  本文已影响0人  退休人老高

      老伴返京后,按照事先同接收单位的约定,她不能去上班。老伴一下就成为“三没有”人员(没有工资没有医疗报销没有工伤福利)。很长时间一家人就靠着我的工资(当时我拿的是民警工资还算高一点的,一月二百元左右吧)维持生活。至于老伴断掉的那条胳膊换来的“两万五”,当初我们还真以为是钱呢。回到北京才发现这点钱根本不算啥!记得当时延安有位领导不知是羡慕还是讽刺或是白痴地告诉我“呀,科长,你婆姨这二万五拿回去存银行,一个月利息都得拿百把十块咧。赶查(咱)上班的强多咧,我婆姨上一天班一个月才拿五十几块钱嘛。再说了查(咱)这社会主义国家,物价只会越来越便宜。北京又是中央所在地,那物价更便宜咧,听说北京每年秋天买大白菜,人家都一拉拉(平板车)车的买咧。就这笔钱,咋接你老伴的生活费也够了。”可实际情况呢?不要说秋天地方,就“中央所在地”的北京,那物价如同火箭般的直往上串就没有见降下来过。1991年夏天我在街边补鞋,顺便问补鞋师傅一个月“挣两百元差不多吧?”人家呲之以鼻“两百元?能干什么?我这一月收入六七百元还养不好家呢。”
        那段时间我们家的日子苦!为节约每一笔开支,老伴特地建立了家庭支出账,花费每一分钱都要认真计算。正在学校就学的孩子也懂的家庭的困难,凡是能不花的钱坚决不同病人攀比。比如那个时间同学们之间时兴吃羊肉串,作为孩子当然也喜欢,想到家里的困难,他从来没有伸手要钱买的吃过!孩子的衣服也是补了又补,冬天北京那冷的天他上下学就戴捡我戴过的一顶65式布军帽。不料还被坏娃娃抢走了。望着骑车跑了的坏蛋,孩子不由的哭了。孩子不是心疼那顶有我革命历史的帽子,而是心疼家里又得破费给他买帽子“添乱。”孩子呀,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很自责,这是作为父亲的我不称职,亏欠了孩子。
        老伴更认为如今家里的困难都是由她残疾而引起的,所以不要说平过日子多么注重节约,就是有病也忍着不去瞧(没有工作也没医保)。一次牙疼的实在无法忍受就自己抽嘴巴减轻疼痛,满眼泪花硬忍着一滴没有留下来!特别是因为工伤残疾引发的许多人为困难使她患上了严重的胆结石。时不时的疼痛袭来她硬是咬牙忍住从不吭声。一天我发现她不对劲了强行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给她造影都看不出到胆囊。手术时医生从她的胆囊里取出300多颗大小不等的石头,医生说整个胆囊被石头塞满了“你们也忒不像话,这么晚才来!”

        我虽然是挣钱的人,就这家境,当然也得注意节约呀。平时在单位连午饭都不敢到灶上买的吃,咋接便宜一顿饭连菜带饭也得三五元嘛。怎么办呢?我每天早上从家里拿些头天的剩菜,中午到外面的小摊上买点面条,回到办公室用那年在旧货市场淘的一个一插电就“吱吱”乱响冒闪的电锅,煮一锅陕北人俗称的“和面”北京人称“热汤面”就吃了。只要在单位,无论冬无夏常都如此也过来了。当年来单位办事的同志曾有目睹此事的,如今见我提起此情形还说他们当时都非常感动。
      就这样的贫民日子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才算改善了。当时一位李姓邻居听说孩子工作了,恭喜我“这下你家的日子该宽松宽松些了。孩子这一工作拿工资了,就顶你调了十几级工资嘛。”。的确如此,从孩子拿回第一个月工资开始,我和老伴顿时觉得家里有钱了。孩子第一个月发工资后,先是给远在延安的爷爷买了件上衣(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享受不到孙子的孝敬了。而爷爷一直穿在身上去世时穿的都是那件里外面都可以穿的夹克,逢人就夸耀‘我孙子给我买的’)。记得到了月底,老伴神秘的笑着给我说“咱家这月的钱没花完呢,真是稀罕呀。”
      1999年底,体检发现我的肾脏长了一个肿物,医生初步判断“不佳”。想到本来民警就是高危职业如今我又有此疾患,虽说孩子有了工作,但为防万一,尽到丈夫、父亲的责任。我对老伴的养老怎么办决定趁我尚有能力能落实为上。别给孩子再留后遗症了。于是通过有关渠道了解到劳动局对老伴她们这些“空挂”返京的知青有了新政策。我赶快去劳动局咨询。

      如今咱也是北京市的干部,所以进门非常顺利,办妥相关手续进去顺利找到有关领导。通过咨询果然有新政策。            劳动局领导称,有关部门考虑到当初空挂回来但实际没有工作的知青已经面临退休生活而且贫困的居多。决定在履行相关程序后,让他们享受退休待遇。当然是有条件的,当事人要写份检讨,一是承认当初空挂是自己的原因,二是放弃本政策出台前应当领取的退休费。“不过这事虽然市政府已决定了,但是出文啥的还的一个过程,你过了春节再来吧。”
        我谢过领导后出了门,又找到当年去延安解决知青问题的王处长,人家现在已经是劳动局的领导了。当我说明我是谁后,王处长说记得记得并热情地请我入座。王处长,不,王局长问了问老伴的近况后也告诉我“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市政府决定解决当初部分知青返京后因故没有落实工作岗位的退休问题。以后还将解决医保问题。请你转告你老伴,市政府和劳动局对知青一直很关心。对知青的困难,只要政策容许,都会设法解决的。”王处长还回忆起当年我找他的事,非常感慨的说“你老伴虽然遭遇不幸,但能有你这样一位丈夫也是她的幸运。”我忙声明惭愧惭愧。“我上对不起父母中对不起妻子下对不起孩子。唯一对得起的就是人民警察这个称号。”
        就这样,在市政府和劳动局的关怀下,包括老伴在内的老知青们的养老问题终于有了喜讯了!
        我从王处长那里还了解到,早在1994年前后,市劳动局就要求接收知青单位必须安排“空挂”知青工作。遗憾的是当初接收老伴的运输公司没照此办,而且还把老伴的档案私下转到某街道去了。结果我在查找老伴档案时刻费了一番周折。那天我去运输公司提取老伴的人事档案时,几位主管人员面面向觎无法回答我。在我的再三坚持下,总算找来某经理说“那年我们要你老伴写个因家庭和病人困难不能上班的报告,然后我们就把档案给转到某街道去了。”我一查看时间,就明白了他们要我老伴写报告正是市劳动局要求他们安排空挂知青工作的文件下发后。嗨,也许是单位嫌安排残疾人麻烦所以就此招吧。我本想说你们这事办的可不地道。但转眼一想不管怎么样人家当初为老伴开具接收证明而且也没有收我们个人的“三万元”。人呀,差不多就行了!所以我没有再说啥。谢过人家后再找某街道查找老伴的档案。到了西城某街道,劳动科的同志听我说明来意当即高兴的“你可来了。我们正发愁这份档案怎么处理呢。”我问他们当初为啥要接收这份与他们无关的档案呢?因为无论是老伴还是老伴家人、我,都与这街道没有任何关系呀。街道同志非常尴尬的说当初运输公司拿来后好些档案我们就糊里糊涂收下了,以后发现不对劲再找他们要求拿回去人家就不来了“他们整个一推卸包袱嘛。啊,我们的人还被领导批评了呢。这下好了,你赶快拿走吧!”
        按照劳动局给我开具的需要啥材料的要求,我又到某派出所去调取老伴当年迁出北京的户籍底档。谁想这里也出了问题。人家愣是查不到老伴的户籍底档!不光是老伴的,连她们家人的都没有。我大吃一惊,这不对吧,我忙说“请你们再好好找找。这根本不可能,难道老伴一家不是北京人。那老伴插队去是怎么去的呢?”我还调侃的说你们好好查查,如果查出老伴是美国人,我马上去找美国大使馆沾点洋光再来你们这疙瘩抖抖美国女婿的威风嘛。
        由于是同行的缘故,接待我的民警说她害怕,要我陪着她进入阴冷潮湿气味窒息的地下室,打开存放户籍底档的档案柜,我们两人逐本逐页的查找。还不错,在查了一百二十多本后找到了。原来是老伴家门牌号从3号变为36号,但有关人员没有把这“重大变化”标上所以计算机查找不到。唉呀呀,幸好还有这潮湿阴凉的地下室的这堆档案,不然老伴还成了黑户咧。档案工作很重要呀!也幸好是同行,人家还是非常照顾能请我进入地下室库房查寻,不然还不知道是啥局面呢。
        材料备齐后春节也过完了。我又去劳动局。巧的很,在大门口就遇到了刚从卧车下来的有关领导。领导热情招呼我一块进了门。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散会这就能办理了。
        到了办公室,领导认真审核了我带来的所有材料,特别是老伴写的含有承认当初空挂是自己的原因和放弃本政策出台前应当领取的退休费的那份检讨也罢说明也罢。需要强调的是,当时老伴在书写此份材料时抬头写的是“说明”!老伴说了,尽管我十分感谢北京市政府和劳动局但我去插队被残疾只能空挂回北京。从根本上说这都不是我的错何来的检讨!
        领导十分理解老伴这位残疾知青的心境,何况内容也包含了政府要求的意思故没有纠缠抬头写的对不对啥的。看完后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还散发着清香油墨味的表格要我填写。然后领导慎重地审核后签上名字,又到另一个屋里盖了红彤彤的“调配处”印章。把表格递给我说你再去“医保处”签个名盖个章然后到陶然亭旁边的服务中心办理相关手续即可。
        我谢过人家跑步出了大门直奔位于东四二条还是三条的医疗处。劳动局的办公地点分散的很当然这也是北京政府机关的特色。去了后处长正在办公室说我刚开完会回来“你看这缸子茶水还没有喝完呢你就来了”边说边签了名,也是到另一个屋盖了医疗处印章就把表格给了我说这下你可以去服务中心了。
        早春的北京寒气逼人,而我却是满头大汗地赶到服务中心。一通排队终于到了我。我毕恭毕敬地把表格、档案袋等材料递给办事员。人家不解的说“你这是干吗?啥事呀?递我些这玩意干吗呀?”
        人家的三个问号问的我一头雾水。我连忙解释“不是给所谓“空挂”知青办理退休的事吗。怎么您?再说,同志呀,这材料可有你们劳动局两个处的印章,可不能当玩意呀。”
        人家不懈的说“我知道有我们局的章,不过你说的那事早着呢。你回去等着吧。”我满腔的热情如同喝了冰水只好赖着脸皮问人家啥事能办。人家爽快地说“不好说,也许半个月二十天,也许三五个月。你就等着吧。那边有咨询电话,你没事就打电话问着点。”
        正当我失望地要离开时,柜台里走过来一位有人称“科长”的中年人,手里扬着几张纸边走边说“上午会议给挂靠知青办退休的文来了啊。现在可以办了,啊”。

          柜台里有人马上叫我“哎,哎,我说那位,那位警察。你来你来。你的事能办了。”我赶快转身再把材料从人缝中连递带扔的送了进去!人家边拿材料边说“上午刚传达完会议精神说等文来了才能办呢。嘿,谁知下午一上班这文就来了。他们这回发的够快的呀。不过你也够快的,我们这儿文还没到呢你就把批示拿来了。你是第一个办理的。哈哈。”我也哈哈了两声但是我觉得我的哈哈声怎么那么勉强呢。
        办完相关手续,交了一千多元的存档费。一位女同志说回去等着吧,下月你老伴就能领退休费了“哎呀,你们知青多合适呀,这就能领退休费了。”我说“谢谢你们了,但是这个合适代价也不小了,不要说多少年的青春没有了,这位当事人的一条胳膊也贡献给了这多合适的知青事业了。”当然人家听了后愣了一愣再没有言语。只是麻利的把相关手续给我办完了。然后要我自己把老伴的档案袋“你们警察能跑,就自己跑一趟吧。把这材料送到石景山区劳动局去。然后就等着区里通知你老伴领钱吧。”
        按照人家的指引,随后我到了位于古城公园里暂时在那里办公的石景山区劳动局。这里的工作人员知道这事,啥也没有说就把材料收下,然后填写好一本红彤彤的北京市企业工人退休证递给我说“回去等着吧。退休费从下月起才能领呢。我们得计算该领多少退休费。到下月十五号拿着退休证,直接去街道社保所领取就可以了。”我一看是二月二十五号。哈哈,再过三天就是三月份了嘛。到了三月十五号满打满算十八天老伴就能领退休费呢!晚上下班回去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老伴这特大喜讯,喜得老伴嘴都合不拢咧。唉!自从残疾后,这多年我第一次听见老伴发自内心的阵阵真正的笑!
        三月十五号我上班去了。晚上下班回来见老伴一脸失望。我问啥事?老伴说今天去领“退休费”,人家说还没有算出来“等四月份吧。”老伴还责怪我说看来你是老了办事开始慌慌张张的了,耳朵也不好“是不是听错了三月份就发退休费。今天我去了人家的话言话语还不太好听。你说你这不是让我丢了人还白高兴一场嘛。”我赶快安慰说不会不会“明天,不,就这两天吧。我抽空去石景山区劳动局问问是怎么回事。”等我抽空去劳动局一打听才知道负责计算的同志因感冒休假了几天所以耽误了“四月份,四月份绝对发!我们已经把表格发下去了,绝对不会有差错了。”那位女科长斩钉截铁的告诉我。果然,四月十五号,老伴在我的陪同下(老伴不敢去,生怕再丢人)再次到了街道社保所。女科长说的很对,这次人家接待人员啥都没有说,拿过老伴的退休证看了看,就把已经装好袋的退休费递给了老伴“数数。”
        就这样,从2000年4月开始,老伴按月领取690元的退休费。正规名称,老伴也为北京市社会化管理退休人员。
        紧跟着市政府又颁发了政府规章给老伴这样的“存档”人员解决了医保问题。 
        当然,好事多磨,解决老伴医保时又遇到了点新问题!
        市政府规章颁布后,老伴按规定去街道社保所办理相关手续。              社保所一位徐姓女同志称老伴这类情况“不属于规章范围,办不了。”老伴从社保所回来问我当初市有关部门领导是否说过按照本规章能解决的话。我答复这是肯定的还是领导主动告诉我的,而且本规章颁布后我曾咨询了市劳动局有关处室“绝对没有问题。至于社保所为啥说不属于呢那就不得而知。这几天我忙,等我抽空再问问。”这次老伴不等我抽空了,她自己给市劳动局领导写了一封信,首先是感谢市政府和劳动局多年来对她这个残疾知青的关怀,其次呢也“斗胆问问按照规章是否能解决医保问题。”
          信发出去后没几天,石景山区劳动局来电话告诉老伴称街道社保所有关人员的答复是错误的,他们已经批评了有关人员。请老伴再去办理相关手续。
      老伴遵嘱去社保所,那位徐姓女同志没有再说啥就给办理了相关手续。不过人家倒给老伴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我们对上级文件学习不够理解不够,上次对你的答复不妥。上级领导也批评了我们。你看现在问题也给你解决了,你是不是再给上级领导写封信解释一下。”
      唉!这个世界关照她这个残疾人的好人真不少,但是差点人品的人也是有的。当初她刚返京时,我去粮站办粮本。一位大爷硬是要接收单位劳资科在手续上盖章。说他这是为政府把关“不盖就不给办!”无奈我只好去接收单位,人家说根本没这规定不给盖。我央求了好半天才算给盖了。谁想我拿到粮站后,一位中年人又说“谁让他们盖的章!有他们什么事呢?去,你找他们去!让丫的把章子给我销了!”我赶快解释是怎么回事。幸好这位的姐姐据他说也是位知青所以人家这才放了我们一马“瞎找事,他妈的啥都不懂添乱。算了,就办了吧”,没又让我再去接收单位销章去。各位,那盖上去的章销得了吗?
        面对自己从一个健康快乐的知青变成残疾人的这一幕幕人生插曲,老伴还能说出个啥来呢?
        这样,老伴这位当年去延安插队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再为延安建设贡献了一条胳膊成为工伤残疾人后,又恢复了一个中国工人应当获得的养老报酬。
      当然,由于种种原因,老伴工伤残疾依法应当享受的工伤待遇,北京市劳动局明确答复不承担。这点我们理解,不是在北京工伤的让北京承担的确说不过去了。所以,老伴就成为中国工人阶级中罕有的因工伤残疾而不能享受工伤待遇的人!但是不管怎么样,老伴的晚年生活保障总算有了着落。
就这样,我的老伴,一个非常普通的北京知青,虽不能像同在延安插队的今上一样为党的历史在波澜壮阔一回,但她的残疾史也能为共和国的知青史添点浪花吧!如今我们老两口都退休在家虽然她是残疾人但有我的陪伴总的来说生活还是美好的。不料的是因我在职期间一心一意为党尽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当然党和人民对此也给了我巨大的荣誉荣获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称号)退休后本来能携手老伴安度晚年,我却患上了肺癌。这样一来使得老伴这个残疾人不但不能安度晚年还得为我操持。真是罪过呀!正如 陕北民歌唱的那样,我把妹子闪在了半路上。
      把老伴残疾史的部分经过上传到论坛,不为别的,为如果有心人能看到,懂得当年知青战天斗地的真实历史即可!因为,知青运动历史注定要成为我党历史的一部分永存长河,谁也抹杀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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