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旧时光

小时候总觉得我家门前的那一溜台阶特别高，特别长，好像总也走不完似的。

那时候妈妈在院子里种了一小片蔬菜，我记得有黄瓜，西红柿，豆角，还有韭菜。最喜欢摘西红柿的时候了，看着那些熟透的果子，红彤彤的颜色特别喜人，摘下来在衣服上蹭蹭就往嘴里送。咬一口，果汁爆满整个口腔，解渴又满足！仔细嚼一嚼，还有西红柿的小种子，噶嘣儿脆。那时候的西红柿都不像现在市场上卖的那么大，还不好吃。小时候的红柿子，果鲜肉美，每个都是沙瓤的，汁儿多水甜，想起来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可惜啊，现在很少能吃到有那种味道的西红柿了。

我还记得当时院子里有一排黄瓜架子，藤蔓爬满架子，开出黄色的小花，结出绿色的小黄瓜，清晨起来，那将要成熟的黄瓜通身长满绒毛一样的小刺，沾满水珠，摘下来拿到水管下面一冲，立刻就能吃，别提有多好吃了！有时候阳光洒满院子，小小的我站在黄瓜架子下面，看着被叶子斑驳成碎片的太阳，手里拿着刚咬了一半的黄瓜，想象着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不会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样的阳光。

在院子的最东侧，有一颗很粗的梧桐树，每当5，6月份梧桐树开花的时候，院子里就会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紫色的花朵开满院子，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到了花期最末，满地的枯花，落了一层，被妈妈扫在树根深处，化作春泥，换一种方式守护着大树。深秋时分，满地枯黄，而我却最喜欢看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好似满天的树叶雨，能够不费一丝力气带走所有的一切。后来不记得什么原因那棵老树被砍掉了，每次放学回家，总觉得那里缺了些什么。再后来搬了家，很少回去老院子。而如今，连老院子都不复存在了，只能偶尔回想起来，默念一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了。

在梧桐树下不远处，妈妈曾经给我种过一小片草莓。当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宝藏一般的存在。绿油油的叶子下，长满了小果子，有时候前一天还泛白的小东西，第二天一早去看，已经涨红了脸等着我去摘了！运气好的时候，一早晨我能摘一大碗的草莓吃到饱。所以啊，那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就去翻翻那些叶子，看看有几个能成为我第二天的猎物。直到现在我还在奇怪，这些小草莓长的也太快了。那个时候，没有污染，没有激素，没有乱七八糟的一切，草莓虽然结出的个头不大，但却甜的很呢。现在的草莓虽然大，虽然颜色美，可惜都没有那时候的好吃。罢了，往事随风，不可追忆。

   

前几天回老家，约了好久不见的好朋友见面。俩人一见面她就给我漏出了她的紫色秋裤，我俩互相对视一笑，默契十足地感叹：老了啊，老了！要在以前，一定是穿着漏脚踝的小脚裤，或者穿条打底，套一双长靴，忍着妈妈的唠叨露着膝盖，可现在呢，时尚是什么？保暖最重要！

   

无法不承认，在与时间的赛跑之中，我们生而为人，注定要输得一塌糊涂。

   

今天翻起以前的照片，看到了老院子被拆之前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良多。总感觉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还发生在昨日，一个恍惚之间，我竟已离开那座院子十几年之久。而今，老爸老妈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老去，岁月的痕迹在他们脸上那么明显。每次回家，都不忍看他们脸，那日渐加深的皱纹似一把利刃插在我的心口，让我沉重到无法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爸妈开始和我商量家里的事情，开始以我的意见为参考，开始让我做决定他们去执行。岁月无情催人老，多想不去承认这个事实。

   

老宅子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而我也已在奔三路上跑了过半的路程，再看那老院子的照片，猛然发现，小时候认为难以企及的台阶，也不过那么几级而已。

轻声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