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之争，没有赢家
文 | 观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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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继“新冠肺炎”之后，又一“黑天鹅”起飞。
3月6日，在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大会上，俄罗斯与沙特阿拉伯谈崩，没有达成进一步减产150万桶/日的协议。
随后，沙特阿拉伯举起屠刀，降价、扩产，想以此来迫使俄罗斯重回谈判桌前。
3月7日，沙特阿拉伯国有企业——沙特阿美在OPEC大会后宣布的第一个营销决定：
4月卖往亚洲的原油定价下调4-6美元/桶
4月卖往美国的原油定价下调7美元/桶
同时沙特阿拉伯宣称将在4月份大幅增加原油产量，日产量将达到1000万桶。甚至达到创纪录的1200万桶/日。
随后，国际油价出现恐慌性下跌，全球金融市场大幅震荡。
3月8日，沙特阿拉伯股市盘中暴跌7%，沙特阿美跌破发行价。
3月9日，全球原油期货价格重挫超26%，其中，布伦特原油报33.16美元/桶，跌幅26.75%；WTI原油报29.89美元/桶，跌幅27.53%。
原油现在这个价格是什么概念呢？
按WTI原油报29.89美元/桶来测算，1桶=158.98L，即0.19美元/L（按当前汇率约合1.32元人民币/L）；而我国某知名矿泉水品牌1.5元/500ML，折合3元/L。
也就是说，目前的原油比矿泉水还要便宜。
恐慌之门已开，2020年第二季度，我们或许会看到油价跌到20美元/桶以下。
这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原油之争战火已起。
无独有偶，此次的沙俄原油之争让观经（公众号：观经）想起了2014年的沙美原油之争。
沙特阿拉伯在2014年这场竞争中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我们来回顾2014年的沙美原油之争从而来更好地了解当前沙俄原油之争的来龙去脉。
01 沙美原油之争
国家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众所周知，美元从二战后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开始后就成了世界货币，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建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
20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美元地位下降，但是仍然是最重要的国际货币。
1975年，美国与OPEC（主要是沙特阿拉伯）中东等国进行多次磋商，达成了以美元进行原油贸易的协定，确立美元成为国际原油计价和结算的货币。
如此一来，其他国家进口原油需要以美元来支付。这样其他国家就需要储备一定的美元，以换取发展所需的石油，这也是美元输出的一种方式。
之所以能成就这桩“美事”，都是因为当时作为世界上石油最多的沙特阿拉伯为了抱住美国的大腿，不顾政治和文化上的差异毅然决然地与美国走在了一起，由此形成了以美元石油为体系的大宗商品。
双方随后便进入“蜜月期”。
在石油成功代替黄金后，美国迅速走出了经济低谷，而沙特阿拉伯在“大哥”的帮助下更是挣得盆满钵满，一举奠定了自己在OPEC绝对老大的地位。
然而，好景不长。
在油价暴涨的同时，沙特阿拉伯发现，美国的页岩油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崛起，美国开采页岩油的技术和效率正在不断提高和创新。
而且，美国是全球页岩油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
在美国，原油生产商高度分散且市场化程度极高，完全依靠是否能够盈利来做出生产经营决策。
因此，只要有利可图，且商业化可采储量足够，则其产量将不断增加。
这一点跟OPEC完全不同，OPEC主要是通过行政力量来控制产量的。
所以，如果OPEC通过减产来维持油价处于高位，以达到其通过原油出口获取高额利润的目的，则美国的原油生产商将持续增产，这部分新增的产量将不可避免地持续填补OPEC减产的减量。
反之，一旦OPEC增产，则原油将出现供过于求，油价下跌，虽然有可能能够倒逼页岩油产量增速放缓，甚至产量下降，但是低油价不符合OPEC的核心利益。
这使得OPEC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眼睁睁看着美国页岩油迅速崛起并且逐步侵占OPEC在全球原油市场所占的份额，沙特阿拉伯坐不住了，举起了屠刀。
这时，沙特阿拉伯抓住了美国页岩油的致命弱点：开采成本高昂。（2014年美国页岩油的开采成本在50美元附近，沙特阿拉伯石油开采成本只需6-8美元）
2014年11月，沙特阿拉伯大肆增产，沙美原油之争拉开帷幕。沙特阿拉伯试图用低油价逼死美国页岩油，抢回自己的市场份额。
但是，这场原油之争并没有如沙特阿拉伯所愿，美国页岩油靠着借债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更好了。
这场持续了两年的原油之争以美国的胜利宣告结束。
在这期间，美国页岩油也是深受冲击的，因为正如前文所讲，美国原油生产商高度分散，所以大部分都是中小企业，抗压能力较弱。
不过，美国页岩油靠着借债，休养生息。随着页岩油技术进一步革新，页岩油气的开采成本几乎和常规油气持平，美国由最大的原油进口国一跃成为最大的原油输出国。
2018年，美国原油产量达到13.08%，而同期其他两大产油国巨头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的产量占比分别为12.58%、12.99%，美国已经正式成为全球第一大产油国。
至此，“三足鼎立”的局面形成：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OPEC产油国、以俄罗斯为首的非OPEC产油国和以美国为首的新型原油产油国的市场格局。
相比之下，沙特阿拉伯的情况就很惨了。开启价格战后，布伦特原油价格随后一路暴跌，在2015年末和2016年初跌到了25美元水平。
眼看着美国页岩油没被打死，而且越来越好了，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OPEC产油国只能拉拢以俄罗斯为首的非OPEC产油国一起实施减产，以实现油价重回高位。
时至今日，原油世界还在为2014年沙特阿拉伯的决定“买单”。
02 沙俄原油之争
2017年，为了实现油价重回高位，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OPEC产油国拉拢以俄罗斯为首的非OPEC产油国一起实施减产。
这与三国时期刘备、孙权联盟共同对抗曹操颇为相似。
这时，美国已是OPEC强劲的竞争对手。
美国页岩油气革命和水力、水平井压裂技术开始改变了美国在世界油气市场中的地位和全球原油和天然气供需格局。
这边OPEC和俄罗斯在实施减产，美国的原油生产商便持续增产，不断侵蚀OPEC和俄罗斯的市场份额。
美国原油年产量占全球原油年产量的比例从2010年的7.34%上升至2018年的13.08%。
而OPEC则从2012年的42.97%下降至2018年的40.93%。
可见，OPEC失去的市场份额都被美国所取代了。俄罗斯也不例外。
一方面，OPEC和俄罗斯联合减产维持原油高价，一方面，美国持续增产抢占全球份额。
看着美国不断壮大，俄罗斯就不太乐意了，不想再继续牺牲市场份额支撑价格。
而且此时恰逢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且有全球化蔓延的趋势，原油需求降低，油价受到抑制。
油价跌了不少，WTI原油年内下跌32%，布伦特原油则下跌31%。
所以，OPEC最理性的做法自然就是进一步减产以提振油价。
结果就是正如文中开头所讲的，俄罗斯拒绝了，沙特阿拉伯已经宣战，而且重点打击俄罗斯。在疫情爆发破坏需求之际打开产量阀门，无异于将油市送入深渊。
沙特阿拉伯意图也很明显，就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给俄罗斯、美国和其他产油国带来最大的痛苦，以期将它们逼回谈判桌，然后迅速逆转策略，一旦各方达成协议就开始减产。
但是真的能如沙特阿拉伯所愿吗？不太可能。
这一次，最可能的结果是，俄罗斯能忍受低油价的时间将比沙特长得多。
为什么？
近年来，国际制裁迫使俄罗斯削减外国借款，而严格的财政政策则将国内支出降至最低。所以俄罗斯现在拥有世界第四大国际储备，而债务水平最低。
因此，即使石油价格跌至每桶40美元附近，普京新政府今年仍有大量空间开始增加支出。
相比之下，沙特平衡预算所需的油价大概是俄罗斯的两倍。
这次沙俄原油之争，美国也不好受。
3月9日晚间，美股三大指数开盘全线重挫。标普500指数跌7%，触发熔断机制，美股三大股指全部暂停交易15分钟。
对于美国来说，能够承受的最低价位在40-50美元附近。而当前已经跌到30美元左右，且未来几周可能会跌至每桶20美元。
所以，观经（公众号：观经）认为，当油价较长时间处于各国可承受的临界点的下方，势必会推动他们主动回到谈判桌前。
那么，未来油价会怎么走？
3日18日OPEC将会召开一场联合技术会议，继续商讨有关问题。这场会议将会是关键节点。
不过，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趋势尚未减弱，即使重新达成减产协议，油价仍可能惯性下跌。
在观经（公众号：观经）看来，油价探底回升仍然需要看到海外疫情拐点所带来的需求以及市场信心修复。
恐慌之门已开，想重新关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观经”（微信号：Insight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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