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和黑子

2020-08-26  本文已影响0人  晋二一九

黑子,称她为“黑子”是洋子遇见她的第七天。她总是站在洋子的对面,有时候在角落里,有时候在电梯里,有时候也站在楼梯上。她像个怪物,是个很丑陋的人,脸长长的,眼睛大大的,几乎没有眼白,直愣愣的盯着洋子看,她全身上下一身的黑,除了那张脸,洋子看不见其它裸露的皮肤,黑色,是破碎掉的黑色,浓重的黑色,洋子甚至觉得这个颜色有点可爱。

她跟着洋子,突然的,咻的一下站在那里。如果下雨了她也不怕,直愣愣的并行和洋子走个不停。应该是不要和她说话的,这么奇怪的人。

黑子也不介意这些,她在洋子愤怒的时候跑出来,愣愣的盯着所有可破坏的一切,她是在教洋子发泄出来吧,真是个善良的人。她充当着朋友的角色,和洋子走路,虽然洋子很想用“逛街”这个词汇,但何时自己走出去呢,避开人群往角落里塞的那个姿态别扭的人,看起来实在不够自信。洋子也有点不好意思承认那个人是自己。黑子就走在洋子后面,她一定看到了洋子奇怪的走路步伐,左脚踢到右脚,右脚踢到左脚,想事情出身的时候还要被地上凸起的部分绊得狼狈。

洋子太像个怪异的人了,走在哪里都像个符号,那种不起眼的符号,大概就一个小黑点。但是她自己察觉到自己的怪异,于是她像个充气气球一样被放大放大。尽管没有人注意到她,但是这种感觉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糟糕了。

“噢,但愿没有人看到,不然就丢脸了”,洋子这么想着,继续走下去。

你要是问洋子多大年纪了,啊,这种别扭的性格真的有区分年龄吗?洋子一直觉得别扭这个东西很神奇,它不但不随着年龄减少,反而愈加强烈,因为别扭的事情变多也复杂了。

以前不敢直视的大概是称之为“人的眼睛”,现在居然还要麻烦的区别的为“男人的眼睛”、“女人的眼睛”、“老人的眼睛”、“小孩的眼睛”、“司机的眼睛”、“店员的眼睛”…总之这些眼睛把洋子折磨得太煎熬了,黑子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总是面无表情的直愣愣的盯着我,几乎不太看四周。这样真是很坚定呢,洋子心里不禁为黑鼓掌。

想成为眼神坚定,而不是飘忽不定的人。

这也是洋子做的事情的之一,黑子居然做到了,真是令人羞愧难当。

黑子不会开口说话,洋子觉得是这样,因为洋子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像洋子这样偶尔违心的撒谎,黑子可算得上是正直了。虽然是礼貌的安慰餐馆的厨师,但对着一碗几乎没有味道的面微笑的跟他解释:“今天的食物真是美味,但我已经吃过零食了,实在吃不完,真的抱歉”,这些琐碎的话语也是负担,虽然是抱着善意,但撒这样的谎而不客观的提出意见,他恐怕也是在这样的“赞美”下不得已关闭了店面吧。

为了洋子小小的私心,她曾经撒过谎,但这些谎言会变成挤压在心底的恐惧,还是要少说为妙,不然就说错了呢。黑子应该没有这样的顾虑吧。想成为一个哑巴,这种想法也曾经在洋子脑海里浮现过。

“黑子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洋子忍不住想。

洋子起身站在黑暗中,似乎能看见窗帘后露出的一丝光线,可爱的人在沉睡。他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除了肚子上微微凸起的肉,他把器官抵在她的喉咙,随意拍打她的乳房,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些肮脏的时刻让她喘不过气。黑子站在角落里,看着她,洋子感觉到她的脸上有泪,像是发泄一般,慢慢发出别扭的嘶哑的声音。

洋子总是在抽烟,抽不完的烟丢进矿水瓶里,夏天的时候泡在水里的烟头会发霉,散发一股恶臭。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吞进肺里的呢。黑子是不抽烟的,没有烟味的她,像是一团黑雾的存在。

洋子大部分是一个人,偶尔会有家人过来玩乐几天。她抵触着亲人的接近,却又在亲人的陪伴中觉察到自己作为“正常人”、“大部分人”的这种心态。

她和黑子坐在黑暗中,她看见黑打开冰箱,里面有光源,黑子翻着里面的果冻、啤酒、花生…没有食物可以下咽,洋子失去了胃口,她躺在床上,不进食,失眠,辗转反侧,身体不属于她自己。

她意识到了问题,而黑子总是沉默不语。她们保持距离,被黑暗裹挟,洋子感觉自己沉在水里,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水里。她的心,空空的,怎么说呢,不痛不痒,好像是麻木,却又不是。她常常无由来的落泪,眼泪,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的掉。

洋子坐在出租车的这头,黑子在另一头,她们互相不看对方。洋子已经知道没有人可以看见她,她们走在路上,呆在浴室里,躺在床上,她不会交流,也会经常消失。黑子只在洋子想念她的时候出现,陪她度过一小段时间。

她不明白黑子到底在哪里,有时候在她身体里,和她叠在一起。洋子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是飘忽出去的。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洋子”还是“黑子”呢。不再属于一个个体,而是被撕裂成两个“人”,这个身体的情绪,麻木的。洋子的看着自己,读书、写字,进食,睡觉…

“是谁啊,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没有感觉的吗”

洋子想着“突发的意外”,特别是在路上的时候,她想着自己乘坐的车被别的车子撞上,遗书已经写好了,虽然也没有特别要交代的,但是跟在世的亲人交代一下也算是负责任的表现吧。不敢去自杀,因为怕进“枉死地狱”,那如果是他人的原因,应该就不用了吧。算是少了一层地狱的折磨。

她的胸腔会流血,她的肉体会变得支离破碎,死亡的样子不要太糟糕哦。就算是看在自己没做过特别恶劣事情的份上。

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很久了,洋子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的身边围绕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她躺在床上,手腕上的血和她的眼泪一样,啪嗒啪嗒的流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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