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柏第一次见到我时，便问我要了号码。

        没有什么语言修饰：“小姐，给我一下您的手机号。”

        他是我在商务聚会上认识的，“朋友”的“朋友”，前面那层关系只是暂时的，后面那层我不清楚。

        我打量镜中的自己，算不上大美女，也不像是柏喜欢的类型，身材一般般。换了衣服，拾起手机，去赴他的约。

        餐厅里，他娓娓而谈，手指不经意地敲着杯子，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对于我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聊的话题我却几乎全都知道，并且喜好如此相似。我看着他，他脸上的每一处纹路，每一个表情。有太多漠不关心，但如果我对一个人有好感，我会记住他的每一个细节。

        后来，我们又出去过几次，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聊天。生活中忽然闯入这么一个人，没有任何过渡，便交流如此频繁。昨天我们或许还擦肩而过不多看对方一眼，今天我们已经记住了彼此的种种。

        一个寻常下午，柏约我出去，在外面转悠了不多久，他说带我去他家看看。他家很宽敞，一个人住，我不觉得他这样性格的人会愿意一个人生活。黑白色调，极简家具，干净明亮。我在沙发上坐着，他去给我弄喝的。

        他走过来，靠在我旁边，把玩着我的头发，然后将我围堵在沙发后背上，低下头要吻我。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随手准备按下关机键，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喂。”

        “任务结束了，博士现在在这里，赶快过来把手术完成了。”

        “非得现在么，我有点事。”

        “博士很忙，千里迢迢赶来，过会就要走。你得尽快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很危险。”

        顷刻间心灰意冷，挂了电话，我想吻吻他，却最终只是对他苦笑一下，站起身，理理衣服。

---

        班上吵得炸开了锅，每个人都有各种事情做，反正没有在学习的。

        柏坐到我前面，把椅子调转过来，和我聊天。

        聊着聊着，他突然伸过手来，碰了下我散在肩上的头发：“你是自然卷吗？”

        “不是，我头发之前很直，长了后莫名其妙就卷了，可能是发质太软的缘故吧。”

        “哦哦。”他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又从我的肩上落到耳朵上：“打耳洞疼吗？”

        “打的时候不疼，之后会有点，你要不要试试？”

        “哈哈可以啊，你帮我打。”

        目光又落到眼睛里。

        这时，他的哥们儿从教室后门进来了，柏移开视线，跟他打了招呼，聊起天来。

---

        听到铃声，桌前的我不知所措。

        只要不见面就行了吧。

        于是一次又一次拒绝之后，他发短信问我怎么了。我盯着手机，一盯就是几十分钟，却无法给他任何理由。

        想起那年，在学校草地上，一扭头便能看见他的身影，世界顿时悄无声息。

        后来，那个身影永远消失。

        直到如今。

        我想，哪怕是一点点，如果他喜欢过我，如果我们有过千丝万缕的交集，如果我们在一起过，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

        队伍绵延无尽头，秋末的霜降过后天气微凉，我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柏看着我，说：“快到我们了。”

        他把我揽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我。他穿着棉质的温暖卫衣，寒冷顿时被驱散了。

        “暖和一点了吧。”

        “嗯嗯。”我把头枕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仿佛酣甜睡去。

---

        我起身给自己倒杯咖啡。

        “如果”本身便指的是不存在的事物，爱情里的“如果”更是不会发生。

        不爱的话，无论时间、外貌、环境如何改变，依旧不爱。

        爱的话，也有可能会逝去。

        因为“如果”带来的不确定性，才有了恋上一个人的患得患失。

        “如果”是为自己构造的梦境，美梦噩梦都有可能。

        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唯有逼迫自己打碎梦境，往前看。

        我回他的短信：“如果你想见我的话，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