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水南风

才是抹一间二十多坪米的厅，就需要把湿透滴水的布抹拖，拿到外面拧三次。地板上荡着一层薄薄的水，壁砖上也挂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有些水珠不时拉着长长的身子往下滑，就如一个刚强烈运动回来的人，脸上、身上全是汗水，你想想这家里是不是可以养鱼了？所有的木制家具腿，已经湿润几寸以上，床腿椅子脚都快长出蘑菇了。家里五间睡房门窗关闭，水气虽然没这么严重，由于长时间气温偏低的阴雨天气，突然来了温暖的水南风，所以打开房门时，不光有一股异味直冲鼻孔，让人非常的不舒服而又无奈。似乎还有一股阴、凉、湿的气息直钻人体手脚的关节。那些晾晒在屋檐、棚下的衣服也似乎是生出了霉菌，靠近一闻，同样有股说不出的霉味来。这就是令人讨厌的水南风天气(又称“回南天”)。

这样的日孑，在我们桂中南，每年农历十二月，正、二月必定会出现几次。造成这种天气的原因，往往是因为南方持续较长时间的阴雨天气后，若北方没有冷气流南下时，天气又突然转晴，就会出现一到三、四天不等的水南风天气。

没经历过水南风天气的朋友，一定以为我是在编故事，但是这样的天气我家里每年都会遇到几次，包括今天。

若是在十二月，水南风来临的日子，有时候是伴有短暂温柔阳光的，这时候在地里收砍甘蔗的人，对这种天气并没有怎么的厌烦。在家里的人也会趁机赶快把被子、衣服什么的全部抱到有气无力的阳光下晾晒，而任由屋里一地无奈的湿漉。

正月、二月里，若是水南风来临时，几乎不是阴天就是天上还下着毛毛细雨。那些穿着高腰水鞋，头戴防雨帽的男人女人们，在地里边砍甘蔗边高声的闲扯着:

      “收砍你家的甘蔗碰上暖暖的水南风，蔗根出苗肯定是匀匀的，今年这块地的甘蔗要丰产了。”

        “龙眼、荔枝、黄皮果也马上抽花了。”

是的，甘蔗要高产除了平时水、肥、虫、除草管理到位外，苗齐更是关健。这些男人女人说的没错，若是收砍甘蔗遇到低温阴雨天，甘蔗出苗率是要受到影响的。

还有村旁、房前屋后的各种高矮树木，龙眼、荔枝、黄皮果等等其它的果树，也会趁着这温暧湿润的水南风天气，正咄咄地抢着冒出花苞、嫩叶芽来。更不用说野地里、山坡上的青草，被这水南风象拉橡皮筋似的，两三天功夫那些刚冒头的嫩草叶，就突然被抽得纤长了许多，且还绿油油的。

虽然白天在田地里干活的人们，言语间似乎满是对水南风天气的赞颂。下午收工后脚还没迈进家门，看到家里地上湿漉漉的，一个个沾着泥巴的杂乱脚印纵横交错的重叠，就会厌恶地咕嘟着:

        “该死的水南风，把家里弄得像烂泥塘。”

      晚上准备睡觉，拉过沾手潮潮的被褥，又禁不住满心生怨地叹息:

        “这鬼打的水南风，让人睡觉都不得舒服！”

这是当地人的粗言俗语，一点也没有了在地里干活时，谈论起水南风语气里更多的是平和甚至悦意。

若是水南风有知，若是水南风有感受，它一定也是弄不明白，人们到底是喜爱它的多呢？还是怨恨它的多？

            写于2019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