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的美感（3）

话接上回，夜静时，我被妻子从床上拉起来透过窗户看秀菊家洋房二楼宽大的阳台上正在夜色里休闲的陌生女子。

视线中女子映衬在房屋里散发的柔美灯光背景里，又被周围漫洒的桔光润色，只见她裙裾飘飘，起弄如天仙之舞，展露踏波履水的玉步，轻灵曼妙，好似游动在云雾之中；她华姿婵嫒，身段袅娜，又好似在摇曳一世爱美的信念。

“行了，行了，没完没了了。”妻子说着连挤带搡把我推到床边，随手又合了合窗帘道：“快睡觉！。

我说：“不是你要拉我起来看的！”“那也不能老看，不睡觉了。”我重又上床躺下，妻子上来坐着俯身在我脸前说：“你说哪来的一位漂亮女子，秀菊家亲戚每个人我们都熟，你说她是做什么的，咋住到这儿？”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心里也有这些疑问。我给妻子分析说：“秀菊的丈夫不是在外地做了老板吗！肯定有他们自己的交际圈。或许这女子就是他朋友圈里的人，到这里来闲住。”

说话时妻子也躺下了，见我不说了她催道：“继续说！”“还说啥？”我停顿了一下，妻子用手搬过我的脸朝向她，我又说：“我估摸着是个文化人，是那种游憇搞创作的那种人。”“游啥？”“游憇，就是像休闲一样，选个僻静的地方写作。”“听懂了。”我又仰回脸说：“听懂了就睡觉。”妻子道：“那样子像是个有钱人。”

我没有再接妻子的话，只在心里琢磨，的确像是有钱人，更像是文雅有文化修养的人。山有玉而润，人有文则雅，何等有福气之人啊！真羡慕，能像古人一样“存知识之富足，享自然之优游，而得生命之优雅。”

早上刚吃完饭，妻子从前门转进来告诉我：“刚才透过前窗见那位女子又在门口扫地，我想过去打个招呼，免得邻里住人也不理人家。”我说：“邻里来了人，你是女性主动打招呼是可以。最好遇个合适机会，自然点。”

今天我出门中午就回来了，妻子说：“上午邻居那位女子在樱桃树下看花，看得很仔细，还拿手机拍照。”“你搭话了吗？”“我看时机合适去搭了，我们就在樱桃树下栅栏两边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客气了几句。她着实漂亮，高挑身材。”妻子说那女子叫张欣，从浙江来，跟秀菊夫妇是多年的熟人。妻子说张欣最后说的话有意思：“我就在等机会跟大姐打招呼，然后再等大哥也在家，我好登门拜访。”

我说：“有个性。”妻子说：“她来了我们要不要留她吃饭？”我说：“你认为她会留下吃饭？不会的，家里的土鸡蛋，菜地里新鲜青菜顺便给她带些。”屋子已被妻子收拾干净了。她说：“菜就在后院，随时就有。”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我正准备出门，只听妻子笑盈盈地说：“哎唷！张欣来了！老张，来客人了。”我正站着取衣服，先是侧身探望，又放下衣服手扶椅背，见一位高雅端庄的女性走进来，她神态平和，身姿优美而柔韧，不紧不慢，如同一个音符。行走时长发长裙随身姿摇曳，柔美而飘逸。

妻子迎上去接过张欣手中的礼品袋，我挪动好高背木椅说道：“欢迎稀客！”妻子说：“来张欣坐这。”并抬手做了个手势，这就是你大哥。我说：“张欣请坐。”张欣落坐先开口了：“我就说，见到大哥大姐跟老熟人一样。”我说：“希望你能看得好我们这里的环境。”“环境太好了，风景秀丽，一来我就喜欢上了。”妻子说：“张欣，一个人出门，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希望你住得开心。”

妻子说着端上茶水：“来，张欣尝尝我们本地的新茶。”张欣看着我伸手摸着那个礼袋说：“大哥，这是给你带的上好的杭州龙井，还有红茶，够你喝一段时间。”又面向妻子：“大姐，改天送你礼物，今天仅此薄礼，不成敬意。”我心里叹道：真是天赐美容，诗经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今天算见过了。

客套了一会，又说了来时秀菊交待的话，张欣真的像旧友见面讲话很随便，我和妻子只做应答。她说：我爸那老头，他对我太好了，可是都让我腻了，我说你去忙你的，别把心放我身上。我说你去忙你外头的事，闲了哄哄你老婆。我哥嫂出国了，孩子也带去了，那老头让我快点结婚给他生个宝贝，我说我才不呢。当初你怎么不阻拦我哥出国，你去国外抱你的孙子去。

妻子问：“你都没想过去国外生活。”张欣说：“我不会去国外，再好我也不去，能好过中国？我不要那种生活，我要的是中国文化，人间烟火。”

张欣很随和大方，聊了半个多小时余兴未尽，说下次再聊，说着就要走。妻子留不住她，便带上土鸡蛋，青菜送到她那里。

一个人谁知道心中所藏，还是精神之藏。藏文心含蓄蕴藉，藏哲思悠然深远，藏画境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