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小孩

农村小孩

我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卖铺，主要卖油米酱醋，零食饮料，烟酒，还有一些文具。可能是地段比较好吧，再加上周围没什么其他的小卖铺，生意倒是不错。

店铺虽小，东西确很多，有时候顾客一多，只能肩挨着肩，肚子贴着货架在里面转圈，被人流一挤，来不及拿起看中的东西，就被推到了门口，还挤出一身汗来。

“下次不来了，再便宜也不来了。”一个老妇叨叨碎碎地走远了。

我可没闲功夫去管别人，也没那个精力，不管怎么样，背后总会有人嘀咕。我想着：“不买就不买吧，少了你一个人会死呀。”

我已经把价格压的很低了，薄利多销是我的原则，东西呢，也是有一些假货存在的，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几乎都是大妈大爷还有小孩，他们手头上没什么钱，因此他们只能选择便宜的买。

每当小学生放学的时候，就会涌进一大批人，他们最乐意买辣条，这种东西味道好，辣辣的，把口水都吸干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便宜。小学生吐着舌头，感受辣的爽气，他们似乎很满足。

辣条虽好吃，但是得付钱，有几个破坏分子，就会趁着乱，偷一包藏在衣服里面。被我发现了就使劲地往外跑，可我没有分身，既要算账收钱，又要看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想想算了，也就五毛钱而已，就当送给他们了。要是下次再遇到，门都不让他们进。

这几个顽皮捣蛋分子一次成功了，就会有第二次，再次趁着人多，悄悄进入店铺，做起了小动作。这次我没留神，还是一位女孩悄悄告诉我的，说：“叔叔，那几个人把辣条藏在衣服里了，他们是班上最调皮的男孩。”

她告诉我，也许是为了报复这些捣蛋鬼，可想而知，应该受过他们的欺负。

“那个穿黑色T恤的是老大。”说完，她就急冲冲地走了，生怕被他们发现。

第三次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孩，一手抓起他。他身材矮小，瘦弱，在我的手里拼命地挣扎，和他一伙的小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我发现这个被我牢牢控制的男孩，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和愤怒。

“好好不学，尽学些坏的，你是哪家的？你爸妈在哪里？”我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不过立马就后悔了，对小孩有必要这么凶吗。

男孩转头看着我，说道：“我爸妈死了，你看着办吧，要命一条。”

这个真把我惹毛了，我一个巴掌打下去，吼道：“那我就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你给我偷，做小偷是吧，打，还打。”

小孩的眼神里充满坚定，没流泪，没呼喊。我怔住了。

我又打了他偷的那只手，狠狠地打，也不管他爸妈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停下手。

男孩居然说道：“继续打呀，打呀。”

我没了言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第二天，放了学，男孩又来了，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他没有进店铺，从口袋里掏出两元钱扔在了我的收银台上，转身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可气又可怜。

过了一个月，男孩又来了，这次不是放学时间，而是星期天，和他一起来的是他爷爷。

老人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在烟柜上挑选烟，喘着气说道：“小伙子，来包牡丹吧。”

我拿出烟，递给老人。

老人使劲咳嗽了几声说道：“我的孙子调皮，之前偷了你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你打的好呀，就该教育教育他，不像他爸一年回老家一次，带了一堆吃的给他，就拍拍屁股走了。”老人说的很诚恳。

我连忙解释道：“我打了你的孙子，一直心里过意不去，今天终于释怀了。”说着，我拿了几包零食给小孩，小孩拿着，眼神依然坚定。

爷孙俩人，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我最后一次看到男孩是四年前，他已经没有背书包了，他快步来到我面前，放下一堆一角的硬币，“有没有中华香烟，买一包”

我思忖了一下，“中华香烟一年都卖不出去几包，这男孩要买。”

我点了一下钱的数目，刚好，想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地。既然钱给了，我便拿出一包中华卖给他。

我顺便问了一句：“小孩不能抽烟，你买是干嘛用？”

男孩依然坚定地说：“我爷爷估计快死了，给他抽几只罢了，其他分给小弟抽。”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