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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度你成佛,你却累我成魔【中篇】

2016-12-06  本文已影响169人  是余音啊


图/来自网络

文/曾艾妮           悲观又乐观,毒舌又深情


1

一路风尘,在抵达皇城脚下时,哀鸿遍野,饱受战乱的灾民们围在城门下打盹,城墙之上,这些拿着苛税的官兵们神色淡漠,闭紧城门,手握武器,似乎对于这些画面已见怪不怪了。

偏偏在这乱世,来了这般风华的一对璧人。寂静的城门处,突然发出一个极轻的声音,“求求二位仙人救救我们吧!”

随即,无数灾民睁开眼来,看见了我与无妄,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样一身简单却洁净的人了。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多,无数人衣衫褴褛的跪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动弹不得,我生怕他们碰到我的衣裳,避之不及的往无妄怀里躲去。

忽然,只听得衣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青丝缠绕,墨发飞扬,他揽着我纵身跃起,在那城墙上临风而立。

“什么人?!”那些无用的官兵们这才发觉有人上来了,纷纷挥舞兵器示威。

无妄未曾理会他们,揽着我的腰肢,眼神看得极远,我不知在那深邃的眸中沉浸了什么情绪。他足尖轻点,带着我向着皇城里御风而去。我的头靠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几乎遗忘了自己是来作何的。

站定在皇城内时,无妄松开我的腰,许久未语。我难以置信的瞧着这残破而空荡荡的街道,这就是战乱么?

“怕么?”他头一次如此凝重的问我,眼神幽深,如同那日侵染的墨汁,一点一滴的晕染开来,让我莫名有些心慌。

“怕什么?”我笑嘻嘻的盯着他。良久未等到他的回答,却见他神色带着些许哀戚。于是我拉起他的手,正色道:“你是活佛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何况,我又不是人,我怕什么?这些凡人还能伤了我不成?”

“傻丫头,其实这红尘中啊,真正可怕的,不是人,而是人心。”他摸了摸我的头,如之前的千万次那样。

我不知这个动作有何深意,但我知晓,碧水长天,万丈红尘,只有这个男子是我这一生的追求与执念,我坚信。

佛能渡人,佛不能渡自甘堕落者,佛不能自救。

无妄轻轻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为人时可以说出此言,果然还是为人更适合她么?可是,如果诸多事物,不让他们回归正轨,这人间大劫,便永无消停之日。他忽而轻轻笑起来,笑意不及眼底,内有乾坤,蕴涵着一个世界。

他忽然想起了千万年前的那个女子,不,他其实从未真正遗忘。

人间的皇宫,虽在大乱之时,却依旧金碧辉煌。我与无妄走进去时,无数婢女错落有致的立于两旁,银色铠甲的守卫们押着一名青衫女子,跪拜于宫殿之内。

见到我们,高坐殿堂之上的尊贵女子神色温柔的看过来,我却觉得可怕极了。她旁边是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坐着一名龙袍加身的少年,墨发低垂,面容清俊,却见他神色哀戚,一直瞧着跪在殿下的女子,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求情,这少年竟是小沙弥!

我奋力推开无妄的手,朝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奔过去,大呼:“妹妹!”

青巧微微抬头看着我时,我忽而觉得两行泪水不自觉的滚落,她原本娇俏的脸颊消瘦许多,衣衫有些脏乱,手臂被人狠狠地反扣在身后。我狠狠地抬手,掌力挥开那些侍卫们,没了挟制,青巧软软的倒在我怀里。

“师父,我——我做的还好么?”她微微张开干涩的唇,紧盯着两袖清风一派安然的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眼神有些暗淡,却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乖。”他走过来,俯下身,伸出大手,摸了摸青巧的头,温柔极了,“没有还手,纯良仁慈,我深感欣慰。”

受尽折磨,明明抬手之间就可以让这些凡夫俗子毙命,可是偏偏忍受着千般苦楚。

青巧,你究竟与无妄做了何种约定?刹那,我通身一片冰凉,因为我在心疼怀中女子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她未曾说出口的心意。

——知你欣慰,我一切都值。

2

“叙完旧了么?”嬴太后在高位之上缓缓开口。

我看着这个女人,眼神变得微微狠厉。

“如若叙好了,不妨跟哀家来谈谈,这护国神女的事情吧!”

青巧跟着嬴氏来这皇城后,嬴太后召集一众臣子告知众人她的身份,而后要求青巧施展法术,来消灭这些妄图夺取大位的乱臣贼子。青巧熟读佛语,耳濡目染这静心之学,怎会应这妇人的无理要求。遂拒绝,而后嬴太后大怒,觉得是这神女不愿协助她稳固朝政,便关押起了青巧,并施以重刑。

我似乎有些明白,无妄那日说“最可怕的是人心”的意思了。

“其实这皇图霸业,天命之主,乃是上苍注定了的。不是你的,如何争,如何夺,那都不是你的。”无妄叹息道。

这世间哪有什么护国神女呢?

成大业者,放着城外受苦受难的灾民不管,一味地求得最快一统天下的方法,这不过把贪图荣华富贵的心强加于一个女子身上。

我虽厌恶这皇家子弟,却也隐约有些不赞同无妄说的“一切皆是天命”。抱着妹妹,昂头看着他,总觉得他不似佛门之人那般清心寡欲,也没有那般忧国忧民之心。不然,为何不出手解救这些民众呢?

“不是的!这天下自千年以前就是我赢氏一族的!哀家答应了先皇,跪于祖先之前起过誓,定要挽救这千年基业!这是我赢氏的天下!谁敢夺取!”雍容华贵的女子似疯了一般,站起身来大叫不止。

一旁的小沙弥忙站起身来,忧心忡忡的扶着她,轻声劝慰:“皇祖母……”

癫狂之中的女子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小沙弥的手,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肤,丝丝血迹沁出。眼神里有着无尽的曙光,急切道,“天明,你求求他,你求求无妄大师,你求求护国神女,你求求他们,这是你皇祖父他们拿命换来的江山啊!你求求他们啊!”

小沙弥——也就是还俗之后的嬴天明为难的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祈求。

那曾经光着头会羞红脸跟我们讲话,执拗的叫我们“施主”的小和尚不见了。如今在这儿的,是这个肩负着振兴大业,谋划着江山社稷的人间皇帝。

他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的骨肉亲情,始终是抛不开的。

嬴天明终于还是开口了,“师叔——”叫了一声却再也说不下去。他又看向我和青巧,见到我怀里的女子气若游丝的模样时,纯净的眼眸里一抹痛色闪过。最终,叹息着挥挥手,颓然坐下,不顾身旁嬴太后的怒骂,再也不曾开口。

夜深人静之时,我与妹妹躺在皇宫里的软塌之上,睁着眼睛瞧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怎么也睡不着。我有太多困惑不解,她有满腹心事无处说。

我觉得隐约有些什么东西在改变,可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这般金丝鸟笼的生活,我还是怀念那方往生池。

“姐姐,你怎么还是来了呢?”

“无妄说你有危险,我担心。”

“姐姐真是傻。师父当初要我下山,告诫我不可与人为恶,无论凡人如何待我,切不可出手相助,亦不可还手相击。当时我虽不懂,可这一路,见多了这世间凄苦,姐姐,我真的很想帮帮他们。”

“青巧,我们不是这人间子民,无论战火如何激烈,都伤不到你我分毫。你又何苦去帮这些忘恩负义之人呢?”

“师父也是想帮他们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出手。姐姐,我只是不想劳驾师父,我想成为他那般的世外之人,救人水火,解人苦难。”

“唉!傻妹妹!”

图/来自网络


3

无妄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我们,他治了一下青巧受的伤后,青巧便奔出城外救治那些灾民了,嬴天明竟也趁他祖母不备,换下龙袍,陪着青巧溜出去了。

而我在皇宫里遍寻无妄未果,也只好在睡醒之后独自去往城外找妹妹。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看见那一幕的。

只是在我走到城门口时,恰巧看见弱不惊风的青衫女子倒在白袍男子的怀里,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人生多戏谑,多巧合,而我这株莲,生性多情又多心,见到这幕,不禁泪眼迷蒙。

城门口抱着一盆清水的嬴天明过来时,刚好见到我这般神色,吃惊的看着我,想说点什么时,似乎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忙梗着声音没好气的凶他一顿,“看什么看!不许告诉别人,听见没!”

说完,我毫不顾及形象的靠着他的肩,把涕泪全数擦到他肩胛处的衣衫上。原以为他会生气,却见他的脸蓦然通红一片,比我见过的万琨山晚霞还要好看,半晌他才轻声开口问我,“你……你好点没?”

我愣住,这呆子!已贵为皇帝了,却还这般唯唯诺诺,真是气人!

随即我也不知为何而怒,狠命跺了一下脚,却似带着一丝娇嗔。而后伸出白玉般的手一打,摔下他胸前端正抱着的水盆,挽着他的臂弯,刻意对着他露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在他还未反映过来时,故作亲密的拽着他走向了无妄和青巧那处。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身影,时间把记忆分割成碎片。

一袭青衫的温婉女子柔弱无骨的依靠在白袍男子怀里,轻轻扶额闭上眼。另一袭青衫的女子眉目灵动,挽着身旁呆愣的少年,木头般的少年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些许雾气。

两方人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地上是数不尽的难民,他们抬头看着这四个男女,在他们眼里,这已是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青巧忙挣扎着推开无妄,神色间满是惊慌失措。而她身侧的无妄还是那副清淡的笑,似乎整个世间没有一件能入他眼的事,我越发的不了解他。

“来帮你罢了,你没事吧?”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对青巧冷眼旁观,忙走过去察看她的身体状况。搭脉时,瞥见嬴天明这呆子正焦虑的盯着她的手腕。

担心别人也不会说,真是傻,我愤愤的想。

这边指尖感受到妹妹的脉搏的确有些奇特,竟是断断续续,难怪她虚弱无力,我满是疑虑。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困惑,一旁的无妄适时开口道:“许是被酷刑伤了。”

可我还是困惑,嬴太后再怎么剽悍,可终究是一介凡人,这般容易就伤了青巧?我自然是不信的,于是扭头盯着嬴天明,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可他亦是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回到皇宫之时,已是星辰高悬,夜凉如水。就着这华光月明,我们一行四人踱步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如若不是乱世,这景象,多美啊,予了我们片刻安宁。

青巧轻声问,打破了沉默。“如果这些事情结束了,你们想做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我借着月光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三个人,见无人说话,我便答道:“我自然是要一直跟着无妄的!当然,妹妹也要在我身边。”

对啊,回到万琨山,回到往生池的禅院,在摇曳生辉的烛光下,看白衣男子执笔抄经,含笑抚琴。妹妹在一旁帮他研墨,我在一旁看着,多好啊!

“我……我,我就想一直跟着你们。”怯弱的声音穿插进来,竟是嬴天明。

我难得的没有打击他嘲讽他,一把揽过他的脖子,笑嘻嘻道:“行啊,那你以后做我小弟,就这么说定了!”

谈笑间不知风云色变,唯有一人清醒。无妄清冷的打断了我们的幻想,“有人走有人留,有人来去有人愁,有人永生有人陨亡,即便结果带来的是这些,你们依旧要坚持吗?”

听完他的话,我们三人愣在原地,唯有他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我们忙跟上去。

暗夜里,一道黑影在我们身后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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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再见到嬴太后时,她恢复了初见时的那般雍容气度,往那奢华的高座上一靠,便不容置疑的开口了:“今日哀家喜遇一名大师,他有法子让护国神女助我嬴氏一族稳固天下。”

此言一出,我觉得这太后真是死性不改,就知道争夺这天下,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大的野心。

还不等我想完,宫殿门口,走进来一位黑袍男子,脸色暗沉,唇畔略显乌黑,眼角上挑,邪肆又阴险。他深深地看了我和青巧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这人,真是奇怪。

“回禀太后,小人之法,便是让这神女与这天下最为德高望重的佛门之人,骨血相融,精气相通。随后神女的法力便会全部被释放出来。”黑袍男子立于大殿之上,慢条斯理的说完这番话。

引得众人大惊,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你怎可如此胡说!”青巧被气得发抖,羞红了脸,指着那人怒不成声,我第一次见她如此神色。

一旁的无妄亦是盯着这黑袍男子,眸色幽深,喜怒难辨,看不清里面蕴藏着何种情绪。

骨血相融,精气相通,那不就是,要行那男女之事吗?

神女,现在是青巧,而这天下最为德高望重的佛门之人,毋庸置疑,是无妄。我却还是未曾读懂他们的言语。

“好!好!”嬴太后拍着手掌大笑,“来人啊,安排好寝宫!给哀家好生伺候两位!”

“皇祖母!不可!”怯弱至今的嬴天明终于难得的主动发声,满是焦急。不停地看向我,又看向青巧和无妄。

嬴太后锐利的眼神刺向他,低沉却带着一丝狠厉的味道,拉长了语气问:“怎么?皇帝这是要跟哀家作对?跟列祖列宗作对?跟这天下作对不成?”

一个人的执念可以深到如此地步,明知嬴氏所掌握的那个王朝气数已尽,却还在垂死挣扎。明知黑袍人所言皆是虚假,却还欺骗自己是对的。嬴氏这一生,到底图什么呢?图这皇图霸业,图这名垂青史,图这丰功伟绩吗?

我想知道无妄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扭头过去看时,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悲悯,而青巧在听完嬴太后的话之后,与他的神色如出一辙。

夜色,还是如约而至了。魑魅魍魉穿行其中,今夜,竟然没有一丝月光。上好的白玉石地板映着诡秘的点点烛光,把这皇城衬得幽深森冷,毫无人气。

我站在宫檐下,望着御花园中的漆黑一片,脑子里混沌无比,似乎有什么东西急切的想要跳出来,却总被压制着。忽然,带着温暖的衣裘被一双大手披到了我肩头,周身的寒意瞬间消失。我惊喜的扭头去看,却发现竟是嬴天明,不是我在想的那人。宫檐上高悬的宫灯衬得他的脸一片通红。

可能是我以前没有仔细地去注意到他,此时离得极近,他的个子比我整整高出半个头,昔日光秃秃的脑袋墨发满头,璧冠束发,额头饱满,眼神里也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和担忧。原来,敬安寺的那个小沙弥长大了。对啊,是皇帝了。

我以为我不说话他就会一直沉默,就这样静静的陪我站到天明。忽然,他开口了,不似往常那般怯弱,甚至是带着一丝坚决,“青婷,倘若真有一天,我的皇祖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请你饶她一命。”

未等我回答,他又继续开口,声音极低,却满是哀愁,“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只有师父和师兄在我身边,无妄师叔也是前些年才去寺里。虽说侍于佛前,可我还是想知道自己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直到我的祖母来了,她给了我从未感受到的亲情,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吧!虽然她是有些极端,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

夜风轻轻撩起他的长发,吹拂到我的脸庞,有些痒。我想去挠一下,我也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在我抓耳挠腮为难之时,一抹黑影并不迅速的从我们眼前跑过,一个物件自他手里向我们飞来。我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妹妹的那半块凤玉!

妹妹与我们一同见过嬴太后之后,便和无妄一道被那黑袍男子带走。一看那黑袍男子绝非善类,我原本是要跟上去的,可是无妄让我别去!

如今,这半块凤玉在这黑衣人手里,莫非是妹妹有了危险?

我忙抓着嬴天明跟上去,少年却猛地拉住我,摇头道,“这人似乎刻意引我们过去,也许有诈。”言之有理,可是,我不得不去。

即便前方是豺狼虎豹,是万丈深渊,我也得去,也许那里,有我爱的人正等着我解救他们。

曾艾妮的江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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