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乱世朱砂
“小女子早就听说镇北王英武雄健,今日一见,直叫小女子小心脏砰砰的跳,王爷待会儿出手可千万不要怜惜……”
本以为凭着皮囊色相可惑乱岳松心神的岐山四狐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杜昌的熊皮鞭无声无息地朝四狐卷去,同时短刀梁小哥也伴着风雪而至。
鞭稍滑过,一名狐媚女子扭动纤细腰肢躲过顺势露出胸口两团雪白,媚眼如丝,而后又嘟着嘴捂住胸口,娇嗔不已。
“这老头怎么一点都不小心,竟然想用鞭子抽打人家。”
“好变态啊,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人老心不老,姐姐别嫌弃,有的总比没得强。”
几名女子取下斗笠,每一个都妖媚无比,摇曳生姿。此刻杜昌一击未中,几名女子俏生生的在那里打情骂俏,风骚无比。
而与风雪融为一体的梁小哥却从地下钻出,一柄短刀带着凛冽北风骤然刺出。
岐山四狐轻功高的不可思议,仿佛凌空起雾一般躲过这看似必杀的一击。
其中一名微胖的女子满脸害羞神色,她轻轻按住轻纱罗裙双眼秋波流转含情脉脉。
“梁小哥只要愿意,这裙下的风景还不是随你看去,舞刀弄枪的万一割破了小女子,莫非你一点都不心疼奴家。”
杜昌和梁小哥能在岳松身边随侍子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刚刚的两次突袭却没有建功,二人心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王爷,天寒地冻,风急雪大,不如随奴家一起去房中温暖一下身心可好,奴家,很润……”岐山四狐中最妩媚的女子面色潮红,说话间仿佛要滴出水来。
“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随然只是一只细小的羽箭,可声势却异常凶猛,仿佛一只长矛朝那女子后心射来。
一个的黝黑汉子站在长街尽头,未来得及卸下的背篓中几只鲜鱼还在活蹦乱跳。
裤腿还高卷着的捕鱼汉子手持长弓又捻出几只羽箭斜斜的朝空中射出。
紧接着瘸子,哑巴,瞎子,独眼,缺了一只手臂的汉子,半边脸被烧成一团死肉的屠夫等等残疾老兵陆陆续续的出现在射手背后,再往后的是一众守城老兵。
岳松面带微笑,抬头看了看仍在搔首弄姿的几名妖艳女子,冷冷说道:“在我岳松面前,这般邪秽也敢卖弄!”
紧接着左脚向地上一踏,呈弓字步右拳轰然击出。
这一拳没有什么招式,也谈不上什么内力,可是一股无坚不摧驰骋千里的“势!”却让身怀绝世媚功妖艳女子无法躲避。
一拳击退敌手的岳松仰天长啸,随即扯下熊皮制成的黑色大氅毫不怜惜的丢入满地血水之中。
飞鸟不尽,良弓不藏,功高震主的岳松无悔,但有怒!
“进攻!”所有凉州老兵齐声嘶吼,如一头苍老重伤的困兽,撞向必死无疑的结局。
……
皇帝要杀岳松,原先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自然是“肱股”之臣裴尚,另一个则是当朝宰辅张芒。
雪势太大,这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百官之首担心积雪压坏了了葡萄架,竟然亲自拿着扫帚扫去积雪。
身后几名忠臣神色各异的立在雪中,默默无言。
“朱雀街的号炮响了几声了?”张芒身着布衣,上面还打着些补丁,如果这幅模样走在乡野间,多半会被认为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回宰辅,已双响了。”一名满脸讪笑的官员上前将张芒从黄金铸就的梯子上扶下。
“啧啧啧,不愧是镇北王啊,这么些御林军也是没拦得住他。”
张芒没有理会身后的一众重臣像房内走去。
几名重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走了进去。
房中陈设堪称简陋,除了必须要用的,连一根多余的草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火炉火盆等一些取暖用具了。
“今日有这么多的贵客,我这里不比诸位府中,让诸位委屈了。”张芒挥手让家仆上茶。
茶盘残破可茶具却是极珍贵的翡翠打磨而成,茶香四溢怕也是号称一叶千金的武夷红茶。
一杯茶尽,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官员正要开口。
“砰,砰。”号炮竟然连响两声。紧接着无数纷乱的马蹄声和步卒踏地声从京都各处传来,宰辅府内也有些身影一闪而逝。
刚放下茶具的众臣大惊失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芒,这位号称手段第一刁毒,心机第一深沉的当朝宰辅满脸苦笑。
“我与岳松有私怨,当年小儿顽劣做了不少荒唐事,说起来也是他自己不长眼睛惹到了云澜郡主被凉州老兵当街打死。”
张芒提及伤心往事,摇头叹息不止。
满朝文武都知道当年这件惊天大案,张芒的独子张若当年在元夜灯会上摸了一把云澜的屁股,被几名北凉老兵当街打断全身骨头惨死当场。
自此以后宰辅与镇北王便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皇帝要杀岳松,怕也少不了这位宰辅的推波助澜。
可张芒却在众人面前摇了摇头,满脸苦笑。
“我本是边境贫贱出身,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比谁都知道百姓苦难,岳松镇国,数十年来不曾放北蛮一兵一卒入关,于国于民,乃是我最钦佩之人。”
“我不但从未谗言害过镇北王反而一再规劝陛下,可结果如何,诸位刚才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那第四声号跑,那些人还不知道潜在我府中何处呢。”
“砰!”又一声炮响。
张芒缓缓起身,神色平静中隐隐带着一些激动。
“毕竟是镇北王岳松,就算在这京城之中数万禁军围攻,想要他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今日这个局,陛下布了数年,岳松想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啊。”
众臣面色凝重,放下茶具不发一言。朝张芒施礼之后就要离开。
“岳王爷一世英雄,好容易有了点骨血,何其不幸,说起来你们也知道,老夫新得犬子,月份与他差不多……”
众臣中有两名曾在凉州内需效力的官员,听到张芒这番话双膝一弯,重重叩首,额头上鲜血直流。
张芒站在窗前赏雪坦然受之,喃喃自语道:“一码归一码,你欠老夫的何止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