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早春小事一二

2020-06-22  本文已影响0人  之禾火

还要早的一些年间,我并不知道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今年春节的时候,我见到了A女士,她消瘦了不少,据说是因为浑身的病痛,难以坚定会好的信心。听我母亲说,还可能是因为远在国外的儿子不能回来的缘故。

A女士脾气并不好,以前和她做邻居没少听到她家摔东西的声音和夹着尖叫的吵架乡音。我仔细替她家留意了一番,吃饭的时候最多其次是晚上十一二点。吃饭的时候我们家尴尬,也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比起A女士家,倒要好得多。

春节上去看她的时候,她对我尤为亲切,说记得我小时候又哭又闹的样子,还说帮我母亲带着我有好一段日子。我不记得这些事,碍于面子我点头敷衍过去了。母亲是记挂她的,所以撵了我去陪她一两个时辰,那可真是煎熬。她家里算得上是有钱了,可是依然住在事业单位分配的老宿舍里,到她家中冷气见缝插针。我天生怕冷,尤怕脚冷。在哪里待上两小时脚就没有暖和过。A女士坐在轮椅上,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我有一茬没一茬地接她的话,眼睛不住地看着电视。她讲了近一个小时,许是见我也没多大兴趣也停了嘴。我在她家简单走了几步,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杂物间一个内室。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是破旧书桌上一本《木心诗选》,我耐不住性子随手翻了几页,语句优美典雅,中西交融,分外耐读。我是讨厌现代诗的,十分讨厌。较之古诗韵律工整,叠词重句,现代诗自由得有些过分。

“那是我儿子前年带回来的,他倒还记得我喜欢读这些东西。”A女士说。

A女士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有名的大家闺秀,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嫁到了我们这边来,老来得子,小心抚养长大的儿子出国去了,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这里十几年。早些年她还会去几个老友那,这些年年老体弱连路也走不动了。

“我很喜欢木心先生的语言,温婉却有力度。”A女士说,“唉,要是我早些年不那么说他,他也会活到现在了……”

A女士这话我听过的。从她家回到我家后我隐晦地向母亲打探了一下,母亲倒不避讳,和我说起A女士和她丈夫的事情。听来听去我琢磨着A女士是后悔了,后悔儿子出国和气自己丈夫。

今年早春我待在家里没出去过一步,最先知道春天来了还是母亲一回家和我说,A女士没了,居然是在这么暖和的一天里没了。母亲想了想,又让我去门口拿书,说是A女士在春节后送给我的,她把书放在门口也就忘了告诉我。

诗选红色的外壳褪了色。我想到了三年前我母亲家里最老的那一位去世的事,心里甚是不宁,左右思酌,难排烦闷。

前几天母亲带回来两大块春笋和一袋子艾米团,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已经是早春的三月份了。

A女士还在的时候是一二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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