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 无话可说

有的歌是属于夜晚的，有的人也是如此。

你要是白天见着他，他笑嘻嘻的，像个开心果。要是晚上见着他，他颓然地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那里没有灯，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你就保持安静，耐心等待白天到来。周而复始，一天接一天。

我在房里弹这首歌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的这番话。很久没有见他了。我想他说的其实很对，因为我也差不多如此。后来连笑也懒得笑了。

They're both convinced

that a sudden passion joined them.

Such certainty is beautiful,

but uncertainty is more beautiful still.

有一种爱叫做一见钟情，

突如其来，清醒而笃定；

另有一种迟缓的爱，或许更美：暗暗的渴慕，

淡淡的纠葛，若即若离，朦胧不明。

他经常吹口哨，说的话题也很古怪，从福尔摩斯可以谈到太宰治。只是有个话题闭口不谈，就是桌子上那束花。我经常边写东西边回应他的问题。渐渐的习惯了他古怪的话题。他说他读过太宰治全集，最喜欢《潘多拉的盒子》。喜欢小竹那样的女孩子。他说我应该喜欢那种文艺系的女孩子。两个闷葫芦，相视而坐，一天到晚靠眼睛和笔交流。

事实相反，我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我也不喜欢那样的我。

他经常看我写的东西，还时不时提出修改意见。但我其实不是很想改，反正没人看。他在这个时候往往鼓励我说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书。或许吧。我歪着头，继续练琴。

他说可以像《挪威的森林》里那样，为死去的直子点歌。一首歌一个硬币。于是，我唱了32个硬币。最后把《上帝保佑》唱了两遍，因为我们确实需要上帝保佑。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更糟。窗外雨下个不停，远处闪烁着急行的车灯，他说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一见钟情。

不期而遇却陌生到尴尬。

是你变了，互相指责。故事的结尾好像多是这样。是我自己错了。是我不够好。是我变了。

在交谈中我们哑然以对，

无可奈何地微笑

我们俩

无话可说。

他念着这首《不期而遇》的最后一节。

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我默默看书，耳边会有他的啜泣声。如果有必要，我会呼唤屈姨来看看。我在想是不是该按下按钮，他却渐渐睡着了。

他是个不怎么闹的男孩子。他离开的那天，屈姨这么评价他。那天我还没醒，醒的时候，屈姨拿了本书给我。说是他给我的礼物。Wislawa Szymborska的诗集。第一首就是《love at first sight》（一见钟情）。

我默默收下，请屈姨将那束花放我桌子上。

满天星，屈姨告诉我花的名字。

昨天我们毕业聚餐，有个很好的创意是大家彼此在T恤上签名。我一一签下自己的名字。有些是签了本名，有些是签了Izzy。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当然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他也是枪花吉他手的名字。

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和他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他会不会和她的爱人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

我曾经会很厌恶离开，但现在都还好。毕竟

Every beginning

is only a sequel, after all,

an the book of events

is always open halfway through.

每一个开篇都只是前后文当中的一环，我期待和你们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