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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明天不是明天(10)

2018-08-20  本文已影响1人  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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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棋局已开

陈真安抚好江易后走出了卧房,跟在他身后的江易头上盖着块白毛巾,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竟然还有闲情洗了个头,这是陈真怎么也没想到的,他还以为江易会自我怀疑好久呢。

江易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他不肯用酒店的吹风机吹头,也不肯让陈真帮他,没办法,陈真只好从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新毛巾扔给他,“小心着凉了。”

江易看了他一眼,顺从的拿毛巾揉了几下头发,他的发质较硬,摸起来有点扎手。

陈真看了眼侧卧在沙发一侧睡着了的某人,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住了他的呼吸,“桌上还有点饭,你先去吃,我到楼下续一下房。”

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那么陈真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自己的朋友享受一下最高规格的待遇,他将退房的时间推迟到了晚上十一点,相信白九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

房间里只剩下江易跟他的未婚妻两个人了,在他如今的记忆里眼前睡得正熟的女人只有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也同样出现在他自己的笔记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快接受的原因,他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她跟陈真一起配合演的一场戏,但他并不想去怀疑这一切,就算是假的他也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吃掉了早餐袋里仅剩的两个包子,边吃边想该怎么跟她相处,和不同类型的女人搭讪对他而言就是一道送分题,尽管他没有了记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了解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这是一种技能,但江易拥有的不是技巧而是天赋,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白九是不同的,在江易心底有一条严格的界线,划分了两类人,一类是有过感情的女人,另一类则是会让他被道德所束缚的女人,前者会是女友或者前女友,而后者的身份更加确定,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江易从不将这两类人混为一谈,他骨子里其实还是很传统的一个人,如果要他接受一场不是他自由选择的婚姻,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若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么那场也许不关乎爱情的婚姻纵使万般无趣,他也会拼劲全力去守护。

他不怕隔断情爱,他所求的其实还是一份岁月静好。

白九手臂上的血痕已经干了,留下一道不深的口子,伤口似乎并未经过任何的处理。

江易回想起那一幕,满腔的懊悔,他不过是拿来防身的小刀,却意外的伤害了她,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她的眉毛细长。他记得在刀锋划过她皮肤的那一刻,她也不过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已,似乎疼痛于她而言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在江易的大脑深层对着疼痛是有着很强烈的感觉的,他还没有记起自己曾经长时间忍受过的痛楚,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对于那些宛如噩梦般的治疗他是分外抵触的。

陈真不告诉他那些,但他觉得江易是知道的,江易那么一个不能忍受疼痛的人,他的敏感超乎众人的想象。在没有出事以前江易很少去医院,这倒不是他的身体有多好,他只是讨厌医院的氛围,那种让人窒息的坏境他称之为“地狱和天堂的分界线”,所以他几乎从不让自己生病,当然了,喝醉的时候除外。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跟一个人打架,陈真匆忙地从家里赶去了出事的酒吧,一路上他都在猜想那有可能是只是一场口角争执,毕竟江易不是个能够嘴上饶人的心慈手软之人,对方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据他所知江易是不折不扣的跆拳道黑带,所以他丝毫不担心,他只是在琢磨该怎么把醉酒的某人带回家或者带去医院。

他没想到那场面竟然有些让他控制不住,酒吧老板早就跟他通过电话,他到的时候就在门口等着,随后领着他到了后门,那边的台阶上只有江易一个人,脚边是一只碎了的酒瓶,打破的时候里面应该还有酒,所以酒液撒了一地。

老板接到他的时候说了句,“江少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时陈真不以为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心说他不正常的时候多了去了,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

陈真注意到江易手上的伤,眉头紧皱,看来动静还不小啊,老板自然解释了一通,“江少跟个高中生发生了点不愉快,他拿着酒瓶在后门堵那个孩子,我从监视器里看到了是江少先动手的,酒瓶砸到了护栏上就碎了,也不知怎么了江少就突然间不动了,那孩子吓怕了一溜烟就跑了。”

玻璃碎片上有丝丝血迹,想必是江易自己的血,那孩子并没有受伤,而再怎么说江易也是个大人,不会动手打小孩子的,他的狠大约只留在酒里了。

陈真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他,“不早了,该回家了。”

江易一直低着头,嘴唇因为恐惧颤抖着,但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板没走,他看着地上的血,又看看江易漂浮的眼神,好心提醒道,“江少是不是怕血啊?”

但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戳破了一个隐秘,看了面无表情的陈真一眼离开了,留下一个也许是病人的人让陈真头疼。

陈真也以为江易有怕血的毛病,想带他去医院处理一下,那人却说什么也不去,从此在陈真那里江易就又多了一个标签,但那并不是真的,真正的原因只有江易知道,他怕的不是血,而是玻璃不小心划破皮肤那一霎那的痛感。

那种痛感总是把他扯回幼时的记忆,他小学是在英国当地有名的私立小学就读的,那里的孩子都是贵族的后裔,对他这个中国人是没有好感的,江易也不喜欢他们,但姑姑说你要学会融入他们,所以他也试着去加入他们。

但江易不是一般的孩子,他学不来逆来顺受,他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低着头在别人屁股后面求生存,他反击了,那些小贵族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侵犯了,江易第一次明白了屈辱这个词,那是混着血和泪的不甘。

他跟姑姑说要回国,他不愿意在这生活,一直没有孩子视他如亲子的姑姑将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脑袋说:“易啊,姑姑需要你。”

江易那时并不明白需要这个词有多么无奈和悲哀,他只是沉醉于姑姑落寞的眼神里,而他是她眼中的唯一,这点让他欣喜,为了这样的目光他在国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他十六岁时姑姑死了,医生说常年饮酒使得她的肝脏器官衰弱,早在几年前就告诫过她,但她不听。

姑姑怎么会听呢?江易想,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如果没有他,或许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江父得知姑姑死了没有赶来看她最后一眼,只是打电话告诉江易,“回来吧。”

姑姑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然后那个男人残忍的抛弃了她,但她似乎还爱着他,坚守在那里等他会回头的那一日,但因为孤注一掷的倔强她又伤害了一直守护着她的家庭,她又一次被抛弃了,这一次更加严重。

江易刚出生时身体虚弱,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在保温箱里待了两个月,这是姑姑告诉他的,她回国出席父亲的葬礼却赶上了他的出生,姑姑将他视为“上天赐予的礼物”,江父江母坳不过她,在他四岁时由姑姑带他去国外生活,对外对内一致说法是上学。

江易告诉父亲他要再待几年,不同意回去,但他是想起了姑姑的话,她说:“易啊,如果有一天你爸妈让你回去,一定不要轻易答应他们,等到他们再次让你回去再答应,否则没有人会珍惜你的。”

白九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艘小船上,除了她以外四周没有一点儿人存在过的痕迹,放眼望去所及之处尽是汪洋大海,她似乎迷失在了这片海域之中,她向下看去,水面上并不是她的倒影,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她猛然惊醒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屋里的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昏暗分不出白昼黑夜,她将脸埋在两掌间,那一瞬她什么也没想,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了出来。

她恐惧的不是那张突然出现的男人脸,而是梦中的那种感觉,置身于汪洋之中,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的感觉更为可怕。

白九一直以来睡眠质量都很好,几乎很少做梦,跟她在一起住了四年的林加加偶尔还会做个不咸不淡的梦,但她没有,她只要一沾枕头没个几分钟就睡着了。白九将之归功于她幸福的童年以及她的哥哥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乃至于心底没有一点阴暗的东西,她不去想那些也许曾经困扰过她的烦心事,就连高兴的事她也很少去用心记着,一哭一笑,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结婚的时候林加加拿这事调侃她,“这就足以说明你这丫头到底有多没心没肺了,连婚礼都不办了。”

白九也想过要办场婚礼的,结婚毕竟是一个女人这一生中的头等大事,但她又该怎么告诉季海阳,她骗了他。那是从头到尾的欺骗,她跟他说自己跟林加加是多年好友,又有意无意的告知过他林加加从小就是个孤儿,他也以为自己的妻子是个孤儿,为了不让她在婚礼上难堪,他取消了原本就订好的婚礼场地,那是他那个人笨拙的爱护啊,她甚至不忍心去打破那份虚假。

离开他之后的那些日子,她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从医院拿回来的安眠药吃了好几瓶,林加加将她吃过的空瓶子放在一块,一脸忧心的看着她,“这又不是维生素,吃太多对身体没有益处,把这药停了吧。”

把药停了之后她又睡不着了,手机就在她的枕边,季海阳的电话号码存在她的手机里一份,在她的脑子里还有一份,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每一次她都怕自己突然间拿起手机拨出那个号码,同时她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焦灼地不行,然后就开始做梦了,各式各样的梦,梦里却总是没有他,从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那个男人再也与她无关了。

江易趴在她身旁睡着,桌子上是蓝白相间的医疗箱,她看着手臂上系着蝴蝶结的绷带,虽然很漂亮,说明他这个人技术还是不错的,但白九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给她一片创口贴就能解决的事情,弄成这样未免有些夸大了。

差不多是她刚坐起来的瞬间江易就醒了,他这个人睡眠一向浅,轻微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把他吵醒,更别提白九醒来之后还哭过一会儿了,但他没有立即睁开双眼。

女人嘛都是爱面子的凶猛野兽,被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一面,无论对方是谁都有可能被随时灭口。

“别装睡了。”白九吸了吸鼻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醒了。”

江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台阶,否则他又得等好久,装睡并不是一件舒服且容易的事情,并且危险系数极高。

白九骗了他,这次骗是单纯的诈,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但她确实想要有人能够跟她说说话,不是敷衍的交流,而是推心置腹的开解。

她必须得承认的一件事实是,江易也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总是听不了几句就打断她,将她所有的思路阻截,但他这个人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他痴狂,这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事情。

那时她怀着孕躺在医院的床上,医生让她听肚子里孩子的心跳声,那是一颗还没有完全成型的幼小心脏,却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像是锤子砸在她的胸口,发出了沉重的哀叹。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滴在了白色的枕头上,而这一次不会有人替她擦去泪痕,白九在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她小心翼翼不愿失去的东西终于还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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