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卷一古代哲学~第二篇/第十五章 柏拉图的理念论3

2023-03-11  本文已影响0人  放下皆得

柏拉图关于理念的学说包含着许多显然的错误。但是,尽管有着这些错误,他却标志着哲学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进步,因为它是强调共相这一问题的最早的理论,从此之后共相问题便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一直流传到今天,柏拉图所说的话,哪怕是加以一切必要的改正之后,其中仍然有某些东西是要保存下来的,绝对最低限度的东西就是:  我们不能够用一种完全是由专名词所构成的语言来表达我们自己的思想,而是必须要用一些像人、狗、猫这样的一般性的字。或者如果不用这些字的话,便要用一些关系字,如相似于、先于等等。这些字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声音,但是假如世界全都是由那些专名词所指的个别事物所构成的话,那么我们便很难看出这些字怎么能够有意义了。尽管可以有回避这个论证的方法,但无论如何他总提供了一种表面上看起来是有利于共相的情况。我将暂时承认他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效的,但即使是这样,承认了也还是看不出来柏拉图所说的其余的话。

首先是柏拉图完全不理解哲学的语法。我可以说苏格拉底是有人性的,柏拉图是有人性的,“有人性”是一个形容词,如果我们说“有人性的是有人性的”便毫无意义了。柏拉图所犯的错误就类似于说“有人性的是有人性的”这样的错误,他认为美是美的,他认为人的共相是神所创造的人的类型的名字,而实际的人则是这个人的类型之不完全的并且多少是不真实的摹本,他全然没有能认识到共相与个体之间有着多么大的鸿沟,他的理念其实恰好不外是在伦理上和审美上叫凡品为高的另外一些个体罢了。

实在与现象的区别,如果现象实在有表现的话,那么它便不是无物,并且因此之故,它便是实在的一部分,如果现象实在没有表现的话,即使现象是表现的有表现的话,我们迟早也总会达到某种实在有表现的东西的。因此它便是实在的一部分,柏拉图似乎并没有正视我们面前有许多表现的这一事实的含义,而这种多正是实在的一部分,任何一种想把世界分成为若干部分,而使其中的一部分要比别的部分更为实在的企图都是注定了要失败的

与此相联系着的便是柏拉图的另一种奇怪的见解:  知识和意见必定是涉及不同的题材的。我们应该说:  如果我以为天要下雪了,这就是意见,如果后来我看到天是在下雪了,这就是知识,可是柏拉图却以为,在任何时候只要是能成为意见的东西就永远不能成为知识的材料,知识是确实可靠的,而且不会错误的,意见则不仅仅会错误,而且必然是错误的,因为它假定了仅仅是现象的东西的实在性。

柏拉图的形而上学显然与巴门尼德的形而上学不同对巴门尼德来说只有“一”存在,但对于柏拉图来说,则有着许多的理念存在,不仅仅有美、真、善,而且正如我们看到的还有神所创造的床、人、狗、猫,凡是诺亚方舟里的东西无不具备。柏拉图的理念或形式并不是思想,虽说它可以是思想的对象,然而既然理念的存在是没有时间性的,而当神决定创造的时候,除非是他思想里已经先有了那张据说是由他所制造出来的柏拉图式的床的本身作为对象,否则他就不能够决定创造出一张床来,所以我们实在很难明白神是怎么能够创造出理念来的。凡是没有时间的,必然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这里我们就遇到那个曾使许多有哲学头脑的神学家感到烦恼的困难了。唯有这个偶然的世界,这个在时间和空间之内的世界才能是被创造出来的,但这又正是那个被贬斥为是虚幻的而且是坏的日常世界,因此创造主就似乎是仅只创造了虚幻和罪恶。

哲学家要成为一个卫国者,按照柏拉图来说就必须回到洞穴里面去,并且和那些从来不曾见过真理的阳光的人们生活在一起。看来神自己如果想要改造他自己的创造物的话,似乎也必须这样做,一个基督教的柏拉图主义者,是可以这样解说基督的肉身降生的。但是这仍然完全不可能解释,何以神竟然要不满足于理念世界。哲学家发现洞穴存在,他就被仁慈心所驱使而回到洞穴里去,但是人们会想,如果造物主真的创造了万物的话,它是完全可以避开洞穴的。

柏拉图接着面对一个将成为卫国者的青年所必须的教育做了一番有趣的描述。我们已经看到青年人之获得这种荣誉,是根据理智品质和道德品质的结合而被挑选出来的,他必须正直儒雅而好学,有着很好的记忆力与和谐的心灵,因具有这些优点而被挑选出来的青年人,从20岁到30岁要从事研究四种必毕达哥拉斯派的学问:  数学、几何学、天文学与和声学。这些学问绝不能以任何公益主义的精神去追求,而只是为了准备使他的心灵能够洞见永恒的事物。例如在天文学上,他不能过多的关心实际的天体,而应关心于理想天体的运动的数学,这在近代人听来是非常荒谬的。

行星所表现的运动,在它们还不曾被人做过深刻的分析以前一直是显得不规则的,复杂的。每个希腊人都觉得天体是应该体现数学之美的,而行星唯有在做圆的运动时才能如此。由于柏拉图之强调善,所以这一点对柏拉图就更明显。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任何一种假说能把行星运动在外表上的无秩序转化为秩序、美和单纯呢?如果有的话,那么善的理念就会证明我们只主张这种假说是正当的。哥白尼起初证明了柏拉图在天文学上的审美偏见是正常的。然而不幸的是开普勒发现了行星是以椭圆形而不是以圆形在运动着的,太阳位于一个焦点,而不是位于圆心,后来牛顿又发现了他们甚至于不是以严格的椭圆形运动着的,于是柏拉图所追求的那种几何学的单纯性就终于证明是虚妄的了。

这一段科学史就说明了一条普遍的准则:  任何假说不论是多么荒谬,都可以是有用的,假如它能使发现家以一种新的方式去思想事物;但是当它幸运的已经尽了这种责任之后,它就很容易成为继续前进的一种障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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