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的生意
后海边上,鸦儿胡同里面的广化寺门口时常可见卖放生鱼的小贩,十来个塑料盆桶罗列摆开,里面装了用于放生的泥鳅、乌龟、鲫鱼等用于放生的鱼,尤其是泥鳅,在盘桶里搅动, 似乎在像信男善女哀怜。有时候,商贩还竖个牌子,上写着:放生希望,积德行善之类的话。看着极为滑稽可笑。似乎有不少信徒吃这一套,买了就到后海放。于是,后海里面泥鳅尤其多,天暖水清的时候,趴在水底,一动不动。住着一带的一些老汉们每年春暖至秋霜之际, 夜间下网,早上起网,多的一天也能网半桶,且多半是泥鳅。据说网到的泥鳅他们自己是不吃的,而是卖给周边的饭馆。所以我在这一带的馆子吃饭,格外留神不点带泥鳅的菜。我猜还有一种可能,网上来的泥鳅又回到广化寺门口的放生盆桶里去了。那些泥鳅肥笨肥笨的,一看就不是野生的。鱼贩子没有通过菜市场把它们卖上餐桌,而是通过放生让它们走上餐桌,也算殊途同归。可是,后一种让信男善女积累了功德,他们不用关心泥鳅的来处和去处,花钱买了水里一放,通过这种形式带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倘若有一个神佛在暗中记账,这种放生的行善方式又该怎么算呢?翻回头再看鱼贩,卖鱼就卖鱼,非打着放生积德的招牌,颇为可憎。当然,只有在寺院门口,这种生意才有得做。如果神佛有灵,该如何对待他们呢,是赏还是罚呢?
现在越来越多人热衷于求神拜佛了,求个心安理得或心里有个安慰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普通人生存、发展的成本和代价越来越高昂了。不过呢,买香求签的钱大都落到和尚们和承包寺院的老板的口袋里,他们高出名目繁多的形式,让你多掏钱,掏得越多,自然也就 显得越虔诚了,好像神佛也会格外庇佑似的。寺主和 和尚们拿到大把的香火钱有多少是用在神佛身上咱不敢妄自揣摩,不过历来寺院好像都富得流油。中世纪欧洲的教堂亦如是,传教士是上帝在人间的代理,垄断了与上帝沟通的途径,好比中国古代皇帝身边的太监,他们要徇私舞弊、矫传圣旨太容易了,不过赶上精明干练帝王,太监们夹带私货的风险就比较大。传教士则没有在这层风险,所以缺钱花的时候,拼命地兜售赎罪劵。后来马丁路德创立了新教,教众们可以跳过传教士直接跟上帝沟通,传统基督教失去半壁江山,不得不进行改革。
人们信仰宗教,主要是获得精神上的慰籍,心理上的安宁,一旦形式成了主导,初衷反而乖离了,而能定义形式或主导形式的这类人成了特权阶层,可以从中愚弄欺诈,得名得利。
我记得多年前一个同事给我讲的一个故事,他的前老板身家亿万,尤其崇佛,每年必去五台山拜佛,看去是个十分虔诚的佛教徒,见不得杀生,一次请公司众员工吃饭,见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鱼,因问烹的是活鱼还是死鱼。答曰,自然是活鱼!他将嘴一努,送给那桌,换一条死鱼蒸了。众员工听得目瞪口呆,不解老板既见不得杀生,因何干脆不茹素呢?
鲁迅分析竹林七贤,尤其是嵇康,藐视鄙薄礼教,非是他们内心真的非周礼而薄堂武,实在是心里太看重了,见不得司马家那这个大做文章来统治和束缚天下人。司马若是孝子贤孙,如何能篡了曹家的江山?他们菲薄的是司马家倡导的这种孝、这种礼!
说到这就不能不到到现在的爱国了。爱国不爱国似乎是平台上某些人、某些群体定义的。一个人倘若被扣了不爱国、从洋媚外的大帽子,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尤其是靠流量吃饭的明星网红,一旦被扣帽,几乎很难翻身。从前爱国群体亢奋到打砸、抵制这个抵制那个,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很多人也明白过来了,凡吵吵爱国最凶最响的那些教主,最后不是悄悄去了国外,就是老婆孩子在国外。他们原来不过是在做爱国生意。义和团的大师兄教导小弟们说作法念咒就会刀枪不入,可是他们绝不会亲自赤膊上阵面对刀枪的。翻过头再看那些人,不是坏就是蠢,或者又坏又蠢!
某些人的信仰成了某类人的生意,既可悲又可叹。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荒谬!
我们在荒谬中前行,努力找到某种存活的快乐!